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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衣香-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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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念未转,传旨太监声音又响起:“……镇显侯薛镇显之孙女,御封柔嘉郡主薛氏东瑗,娴雅大方,知书达理,率礼不越,安贞叶吉。今盛昌侯盛文晖嫡长子盛修颐,官拜刑部郎中,人物磊落,风姿华俊,鳏居多年未谋姻缘,皇太后与朕久良缘与之婚配。值薛氏东瑗待字闺中,与盛修颐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将汝婚配盛修颐,一切礼仪,交由镇显侯府和盛昌侯府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院内微静,雪飘落下来,打在东瑗裸|露在外的手背,随着肌肤的温热缓慢融化,冷就趁机潜入肌肤深层。

她缓慢起身,接过圣旨,平静谢恩。

等家里下人搀扶起众人时,薛家一行人脸色皆不好看,包括接了封妃进宫圣旨的薛东姝。

传旨太监心中明了,亦不敢讨赏,客气就几句就急忙要走。

薛老侯爷令世子爷送出去。

东瑗搀扶着老夫人,东姝搀扶世子夫人,跟在老侯爷身后,依旧回了荣德阁,老夫人眉宇冷峻,让荣德阁焦急等待结果的众人心头一紧,谁也不敢先开口问话。

老侯爷面沉如水,众人给他请安,他淡淡应了,就进了内室。

“都忙去吧!瑗姐儿,你过来……”老夫人沉声对一家子姑娘、媳妇道。

众人不敢停留,纷纷屈膝道是,一行人拥挤着出了荣德阁。

尚未出荣德阁的院门,五夫人迫不及待就问世子夫人:“大嫂,圣旨上如何说?”她的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从老夫人的脸色看得出,并不是好事!

世子夫人把五夫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早已猜透她的心思,心中冷讥,面上却表情平淡:“封了姝姐儿正三品的淑妃,五月初一进宫!”

宛如平地一声雷,五夫人愣在当场。

众人皆吃惊,却很快回神,掩饰好错愕,纷纷面露喜色恭喜薛东姝。

薛东姝则回眸看了眼荣德阁,表情不见了以往的卑怯嗫嚅,她淡然大方笑着,口中说多谢大家,表情似一泓清泉般明净平和,不卑不亢。

五夫人杨氏第一次发觉,这位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卑躬屈膝的庶女,居然有种难以言喻的贵气,似换了一个人般!

从前怎么没有发觉?

五夫人脸色一片灰白,她看了眼同意呆若木鸡的薛东琳,眼眸里簇出嫉妒愤怒的火焰。

琳姐儿不是说,太后娘娘对东瑗和东姝都很冷淡,唯独对她青眼吗?怎么最后进宫的,却成了这个婢生女薛东姝?

“那瑗姐儿,她也进宫吗?”五夫人紧紧攥住了世子夫人的手,声音有些锋利。

世子夫人蹙眉不悦,淡淡道:“进宫不是好事吗?五弟妹平日里总说皇贵妃娘娘为家族增彩,亦说我生养的好女儿。怎么轮到了自己女儿,五弟妹好似不高兴?”

声音虽然柔婉,话里却带着几分凛冽。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五夫人身上。

五夫人心中大怒,表情又刻意的温和喜庆,瞧着十分怪异。

她尚不自觉,干笑着:“自然是好事。”然后开玩笑道,“大嫂这嘴巴怎的这样刻薄,说这般的怪话,我哪里就好似不高兴?”

欲盖弥彰的话,让众人都瞧得分明,大家都附和着笑了笑。

世子夫人亦笑,却不再说什么,在岔路口同五夫人分手。

五夫人和薛东琳往一条路,世子夫人、二夫人和薛东蓉、搬到翠屏楼的十一薛东姝和客居的薛江晚一条路,纷纷行礼,就各自散开。

远远的,世子夫人等人好似听得了薛东琳吵闹的哭声。

世子夫人暗自摇头。

二夫人母女亦装作没有听到。

薛东姝垂眸,安静跟在世子夫人身后。

薛江晚却回头朝着五夫人母女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回了和宁阁,二夫人沉思不语。

薛东蓉便推她:“娘,您还想什么?已经是十一妹进宫了,天命不可违,您多想,不过是徒添烦恼……。”

二夫人回神,淡淡笑了笑:“傻孩子,娘还能去让皇帝和太后改了主意?都是你命里无那富贵,才被姝姐儿取而代之。娘只是在想,怎么封了三品的淑妃,你祖父和祖母都不高兴。”

就算是老夫人想着让瑗姐儿进宫,最后却被姝姐儿取代,老夫人也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

瑗姐儿是孙女,姝姐儿亦是。老夫人就算偏爱瑗姐儿,也不会给已经封了淑妃的姝姐儿难堪!

家族以后还要靠着薛淑妃娘娘呢!

那么,瑗姐儿的圣旨,是让老夫人冷脸的缘故!

薛东蓉已道:“大约是亏待了瑗姐儿!娘,您可别再去派人打听。瑗姐儿的事,跟咱们母女吃饭穿衣挨不着,迟早会知道的,您可别惹恼了祖母。姝姐儿封妃,五房要热闹一阵子了,您别在这个时候给祖母添不快。”

想起五夫人的表情,和后来薛东琳的哭声,二夫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第041节婚事

老夫人留下东瑗,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东瑗复又扶着橘红的手,由小丫鬟替她们打伞,主仆二人踩在厚厚蓬松积雪,一路上浅浅脚印逶迤,回了拾翠馆。

蔷薇打着油布雨伞,焦急不安等在院门口。

瞧着东瑗和橘红来,她把手里雨伞交给旁边的小丫鬟,冒雪搀扶着东瑗,急急问道:“小姐,皇上给您赐婚盛家嫡长子吗?”

这件事并不需要隐瞒,所以世子夫人并不是刻意不说。两份圣旨传下来,是薛府后宅的大事,众人自然纷纷打听。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传遍了。

蔷薇听到是情理之中。

东瑗没有太多喜悲,淡淡道:“回屋说吧,这里风寒路滑的。”

蔷薇应是,和橘红左右搀扶东瑗,回了拾翠馆。

褪了木屐,换下绫袄,小丫鬟端了滚滚热茶来,东瑗坐在临窗大炕上喝茶。一杯热茶下肚,才感觉四肢百骸里流窜着暖意,她长长舒了口气。

“蔷薇,你能不能想法子,打听打听盛家的事?”东瑗不见消极,只是眉头微拧问蔷薇,“祖母说,盛家世子爷二十九岁,鳏居五年,有一个十一岁的嫡长子,一个十岁的庶女,一个五岁的庶子,三房妾室……”

橘红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东瑗话音未落她就失声道:“小姐,您可是侯府千金,怎么就得罪了皇上,把您赐给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家,任凭他是泼天显赫,也太委屈您了……。”

说罢,她声音哽咽起来,眼角溢满了泪光,却不敢落下。

蔷薇却好似有些心理准备,比起橘红的失态,她镇定很多。

盛家的事刚刚她就打听了一二,小姐知道的这些,她也已经知晓。她忙给橘红递了帕子,柔声道:“好姐姐,您别伤心,小姐也不自在呢,您别招惹小姐难受。”

橘红跟蔷薇一样,都是从老夫人屋里来到东瑗屋里的,俩人都是拿着老夫人屋里的月例。拾翠馆其他丫鬟婆子因为她们是从荣德阁出来的,都敬着她们。她二人之间却因为先来后到,橘红资历深,蔷薇处处捧着橘红。

这让东瑗对蔷薇越发满意。

橘红听了蔷薇的话,忙不迭抹了泪,再也不敢哭,勉强笑道:“我就是心里替咱们小姐不值得。你才来,不知道,咱们小姐多不容易,好容易有今天,圣旨一赐婚,又什么都没有了!”

“谁说什么都没有?”东瑗接了橘红的话,笑道,“皇上不是御赐了郡主?”

橘红很难受,东瑗却没有太多的伤感。

当时皇上御赐了郡主,她最担心的结果是远嫁,扬华夏国威。

知道自己要嫁一个儿女齐全、丧气多年、妾室三房的男人,她还有点侥幸。

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有的时候想着锦上添花,挑三拣四。可感觉未来一片黑暗时,旁人送一点微弱的炭火都会似暖春骄阳般欢喜。

东瑗便是这样。这些日子,她日夜思虑皇上封自己郡主的后招是什么,什么样的情景她都设想过。

比起远嫁或者和亲,嫁给一个一事无成、儿女成双的二十八岁男人,她感觉并不是太坏。至少她不用远离京都,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适应那里的风俗,努力兢兢业业把日子过好。

盛京的人情世俗,她游刃有余。嫁到盛家,她并不灰心。

当初自己醒来,知道到了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镇显侯府,处心积虑的继母,毫无尊卑的丫鬟,冷漠疏离的祖母和姊妹,那时的慌乱与狼狈,才是她最危急的时刻。

不也是一步步熬过来了吗?

比起五年前,她如今有了老夫人和老侯爷的疼爱,有了对这个世界主流思想的认知,有了几个忠心贴心的丫鬟,还有一个郡主的虚名。

倘若她以后的处境还比五年前差,她也是白活了两世!

能留在盛京,她后背靠着镇显侯府,日子不会太难过。

这样安慰着自己,东瑗情绪没有太多失落。

每一次看似失意的遭遇,往往是上天给每个人的一场考验,消极于事无补。积极面对,才能赢得这场考验,最后发现,这其实并不是坏事,是老天爷设在光明大道上的一道坎,跨过去,才会找到真正的美好。

蔷薇和橘红见东瑗微愣了一瞬,斜长眸子微转,眼角便有云锦般的绚丽光泽淡淡流转。她笑着:“橘红,我们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这是一个更好未来的开始呢。”

然后对蔷薇道:“刚刚我说的,是祖母告诉我的。你再去打听一些关于盛家世子的事。”

蔷薇道是。

橘红抹了泪,声音依旧有些湿漉漉的哽咽:“蔷薇,你且小心些,别叫人瞧出破绽。”

蔷薇笑了,忙道:“我记下了,橘红姐姐。”

东瑗没有再多叮嘱。蔷薇几次打听消息来看,东瑗对她办事很放心。

正月初九的镇显侯府,注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东瑗回去之后,荣德阁的老侯爷和老夫人开始商议何时嫁东瑗。

薛东姝五月初一进宫,作为嫡姐的薛东瑗,必须在五月初一之前出嫁。自古就没有姐姐给妹妹让道的道理,皇家让薛东姝拖到五月进宫,就是给他们时间解决五姑娘的大事和商议九姑娘东瑗的婚事。

“先把蓉姐儿的事定了……。”薛老侯爷有些头疼。

虽早已猜到皇上和太后的心思,也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瞧着瑗姐儿那稚嫩似三月桃蕊般的脸颊带着几缕茫然,老侯爷又开始心疼。

家里的孙女,他没有特别偏爱谁,唯独薛东瑗在人前贞静,人后又俏皮可爱,让老侯爷很喜欢。

和老夫人一样,一家子孙女里,他们都偏爱东瑗几分,希望她嫁一个如意的人家。

可往往天不遂人愿,东瑗的婚事是他们最不看好的。

当初想着和盛家结亲,老侯爷是打算从旁枝里选一个嫡女,让老夫人想个法子,养在死去的韩氏名下,嫁到盛家的。

可哪里想到,他自己设的圈套,把他最心爱的孙女套了进去!

“袁夫人的娘家陈家如何?”老夫人沉吟须臾,对老侯爷道,“陈家发家虽草莽些,却是真正的富足。蓉姐儿既然不满意家族替她选的前程,我也不管她了。倘若她还不愿意陈家,就送她去庙里,先把瑗姐儿和姝姐儿的事办了,再接她回来。以后她要如何,让她和冯氏自己谋算去!”

说到最后,语气透出几分失望。

老侯爷却是一头雾水,问怎么回事。

老夫人叹气道:“腊月十八进宫,她是自己服了药的,才腹泻不止。她以为能瞒得了我?”语气很失望,“我真心为她,她却以为我害她,连腹泻都试了,我真是寒了心!既这样,让她自己去闹腾吧。陈家的事她若是还不愿意,以后嫁谁我都不管,只要她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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