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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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紊看他喉头梗动,分明是起了欲念,不由得飘飘然,百会穴上一热,便贴紧他,挺着腰身去磨蹭他胯 下,软声调戏道,“明明是你上我,怎么摸都摸不得?”
庾定胥急促吸了两口气,“不许胡来。”
相处深了就晓得,庾定胥其人不过是严肃,张紊眼下既不怕他、也不听他的,还觉着有趣,另一只手干脆伸进了他裤下,寻着那烫热源头握住了,“不许在这里胡来?”
被他拽住的那手当即重获了自由。
最先做的,自然是去解他的公服。
其次是自己的。
一面动作,一面搂着他呷吻,赖皮曰:“我就要在这里,你奈我何。”他滑溜的一条肉舌勾着庾定胥的,愈吻愈深、愈吻愈重。
庾定胥不耐他挑逗,一使力,将他从身上扯下来,捒掌一推,翻身压在了罗汉椅上,两两相视间,张紊两腿一张就缠在他腰上。
“够了!”
庾定胥虎着脸,“光天化日,公房重地,成何体统!”
张紊再不怕他,兴致也被他败坏了,满腔热切都熄了去,怏怏靠着,悻悻一瞪他,“罢了。”
他撩起衣衫,跃然而起,冲出了房间,一时索然无味,心里又闷又委屈,恨道:连安慰也一句没有,庾定胥哪里是木头,分明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说他喜欢自己。喜欢不是该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着?不解风情到这样,反像是自己会错了意。
会错意?
他身上顿时一冷。
茫茫然望一望身后,门还是他摔上时的样子,庾定胥丝毫未有追出来的意思,由不得心灰意冷,草草一整衣衫,便踏出了衙门。
你猜他要去哪?不错,正是要去福临客栈,寻那道士好助他回家。
再说庾定胥,张紊走后他也欲 念尽失,头一回悔自己说重了话,可他哪时拉下脸哄人过,只得僵站着任由张紊摔门出去,还烦恼道:约莫是天干物燥,才使人这样轻易勃兴,是不是该去厨房端些败火菜来。
他却不知道,有情人,天生便是要脸红心跳、相互需索的。
张紊去了福临客栈,那道士不在房里,他骑虎难下,也不愿回去。
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坐在大堂窗边,只要了一杯清茶,小二倒是挺和气,“小相公,茶水要是吃完了,叫我再添就是了。”
不由得感激一笑。
窗外是两个摆摊儿的大婶,卖些手工织物,在那有一句没一句的咬耳朵嚼闲话。
张紊闲得无聊,支起耳朵听了几句。
这一听之下,不禁大骇!
其一说:“就知道林知府家的俏寡妇守不住。”
其二道:“不过那小娘子也守了好久了,倒可惜。”
“嘁,这就是你不知道了罢,有一便有二,这回传了风声,不是只这一回,不定前头还有几回呢!”
“你意思是说,衙门里那人不是才来的,是早就进去过了的……”
余下声音小了去了,张紊听不清,可心里已经打起突来,林家就那林嵋儿一个寡妇,这说的不是林嵋儿是谁?衙门才来的人,不是自己会是谁?
他只觉找道士去除鳖精的信念又硬几分,忖度道:若真是我害了林嵋儿,大不了我回了杭州就来提亲。
可回了杭州,庾定胥怎么办?
他一个人百转千覆地想,正在又烦又乱,有一人豪爽唤道,“张小相公!”
37
那道士红光满面地踏进客栈,恰好对着张紊一张愁眉苦脸,忍不住乐。
张紊往他跟前一扑,“道长,我们几时出发去吴县灭恁鳖精?”说不出的急切。
道士教他扑得往后一仰,“张小相公你都来了,不如马上动身罢?”
“好!”
于是道士匆匆拾掇了些法器,临了租了两匹好马,抓了些干粮,二人奔赴吴县去也。
这日晚,庾定胥找不着张紊,问及林嵋儿,她道,“他在绍兴认识几个人?挨个去找不就是了,”末了好奇问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庾定胥凛然状,避而不答,“我去找他。”
他出了衙门,直奔道士住的客栈,想当然耳扑了个空。
小二说,“小相公和道士一人一骑,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
小二笑呵呵的,“这个小的就不晓得了,不过道爷房还未退,想必不是远地。”
庾定胥脸色一整,听闻他同道士一块走了,恨不得当下便寻一匹良驹宝驾直追而去,将张紊抓回身边。
甫上街,迎面过来几人,一人拱卫于中,露齿一笑,“庾通判,好巧。”
庾定胥一揖,“御史大人!”
宁王负手点头,“朗月风清,庾通判不如来同朱某饮几杯好酒?”
“下官……”
“庾通判应允了罢,请这边走。”
盛情难却,庾定胥掸掸衣袖,“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间道士同张紊在某破庙里拾了柴火,和衣而眠。
火堆里噼啪作响,道士叹道,“张兄不习惯罢?”
“习惯,鳖精害我时侯,比现下要惨得多。”
“我看你前几日还舍不得你表哥,怎么突而舍得了?”
……
道士不声不响问了这么个问题,直噎得张紊一声也吭不出来,霎时睡意全消。
“你不喜欢他?”那道士故作惊诧,“不喜欢他不如让给我,好采阳补阳。”
张紊脸都绿了,“道长!”
“哈哈哈,玩笑玩笑,睡罢睡罢。”
说罢枕头入睡,可比老僧入定快多了。
张紊这时不知是想庾定胥多一些,还是杭州父母多一些,亦或是往日奢侈舒适多一些,他一闭眼就见年少时的庾定胥微笑捧卷,又见庾定胥冷冷淡淡,却已是成人身材,风姿不可睥睨,过往种种,颠倒错乱,随着庙里风声萧萧,他也沉沉睡去。
这二人翌日到了吴县,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小桥流水婉转黄莺,温温软软,道士把袖子一捋,豪气冲天,“走,去收拾那妖精!”
张紊自然是跟在后面的,两人敲开衙府大门,门人揉着惺忪睡眼,嘟囔道,“谁呀谁呀,这么一大早的……”
道士昂首挺胸,“我要见你们张主簿。”
门人一怔,摸着后脑勺疑惑道,“张主簿?噢,道长是说咱们张大人呐……”他扯起嗓子一叫,“张大人,又有人慕名拜访来了。”
叫嚷间,有个蓝衫人缓缓踱出来,漫不经心地回头一瞥,旋即阴险一笑,示意门人回避,大步走近,“是你!”
张紊一看正是那美艳鳖精,又见他说话,当即吓得连退几步,正想去扯道士衣袖,那道士却也陡然间连退几步,颤声,“你……你……你……”
“怎么?话都不会说了?”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睛一扫张紊,“张小相公,你还敢来?还带来这么个没用的牛鼻子……呵。”
那一声笑明明是酥人骨头的,张紊和道士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啐一句:不好!
果然,刹那间风云变色,地上飞沙走石,道士手握着尘柄法器,正暗自念咒,只见鳖精一抬手,他尘柄上的白拂抖动,尘柄竟然凭空飞了起来,道士急忙伸手去抓,心口一道黄符直直打向鳖精,美青年不躲不避,黄火到了眼前,方出手一拈,五指一拢,他掌中似有水汽,再打开扔出一团焦黑黄纸。
道士急急念了个障眼咒,传音与张紊:早知道是这妖精,打我我都不来,快跟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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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紊失望之极,道士干笑道,“我同他百年前有过一战,惨败而归,那妖精不晓得修习的何方妖术,既不怕法器,亦不怕咒语,铜剑加身而不伤,金刚压顶而不倒……这回是我愧对你,便不收你银钱了。”
道士还觉得自己宽宏大量做了让步,张紊苦着脸,“……那我,还回绍兴去?”
道士嘿嘿两声,“不然,张兄有何高见?”
张紊一叹,“是。”我没同庾定胥说一声就跑来吴县,也不晓得他担不担心。
二人被鳖精收拾得落荒而逃,寻了个犄角旮旯蹲躲。张紊有一下没一下扯墙缝里的草根,连声哀叹。
道士战战兢兢开了天眼天耳,往府衙那头看,鳖精原先在跟人说话,猛一下抬头,意味深长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他浑身一激灵,慌忙撤走,甫到门口就听马蹄声急,定睛一看,竟是庾定胥。
就见庾定胥下马后,在府衙前来回踱步。
“庾公子!”
张紊听他蓦地叫了声“庾公子”,一时激亢,把道士一扑,“表哥?表哥他来了?”
道士定了定神,掏出张黄符,折纸般一弄,一只黄鹰现了形,振翅一拍,直上霄汉,冲出了他们藏身的巷子。
“张兄不用担心,我给庾公子传音,教他跟着我的鹰来。”
原来庾定胥陪宁王干了几杯小酒,话都没有多说,左右是心神不定,便趁着月色,连夜跨马奔来。
这时候,太微星君宫里的荷君吃了几份糕点,牛饮了一整壶琼浆玉液,豪气万丈地一甩手,“我定要教那老王八好看!”
太微星君轻轻摇头,“你不是他对手,须得我去……只是还有一事……”
荷君秉一双剑眉回头,“甚事?”
“听你叙述,救你的那凡人恐怕遭了鳖精报复,你是该去报恩的。”
荷君两眼一瞬睁得老大,“报恩?”不等星君说话,他恶声恶气补道,“凡胎肉骨,臭气逼人!”显而是想起了张紊狎弄他真身的旧事。
星君又摇头,“天上人间,凡事都是一环扣一环,他救你,就该报恩。像我愿为你出头,是因为看不过去你被鳖精欺负,凡人不知前因后果,救你是定数中的一环,所以你报恩也是定数。”
荷君老老实实听他说完了,低头应了。
星君掐指一算,笑出声来,一派老谋深算,“好,我们下凡去。”
二仙站上两朵祥云,乘风拓雾,不消一会便到吴县。
鳖精今早起来右眼跳完左眼跳,左眼跳完又是右眼,搅得他很是烦躁,天不亮迎来了道士张紊二人,不屑之下,也平静了心气。岂料刚赶跑那两人,天上又来两位。
一个是他跑掉了的荷花精,另一个龙章凤姿长身玉立,一看就不好惹。
也不顾周围人惊得跪地磕头,高呼神仙,他眯起眼,冷冷揶揄,“喝,兴师问罪来了。”
星君沉声,“妖孽,你好不知耻。”
鳖精往四周看了眼,忽而一甩袖,化作一团水汽,飘飘忽忽就往天上飞。
荷君叱道:“不好!他要跑了!”
星君哪容得他跑,横指念了一通,袖袂中飞出一个布袋,追着那团水汽而去,二仙也御云追上。这一追一赶,到了一处山林,鳖精现出形,冷笑,“我不是要逃,是怕你们吓着了凡人!”
他忽而大怒,“你算甚么神仙,竟敢偷窥他人心思!”手一挥,一块大石就朝星君砸去。
星君心道:原来他是不愿府衙里人将他当作妖精才跑,倒存的好心。
大石直飞入布袋中,狂风大作间,鳖精一面破口大骂,一面也身不由己地飞入袋中,星君隔着布袋,道:“你本性也不坏,但害人终归不对。”
鳖精闷闷大吼:“我没有害人!”
荷君这时方跳出来,“还说没害人!你将我禁锢于水底,又顶替那凡人身份,这还不算害人?”
星君听得布袋里没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