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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枪神·神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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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七楼的大部分地方被一个女子形体训练馆和几个办公室瓜分,剩下不到十个塌塌米宽的地方就是中野围棋社。 

  中野围棋社虽然小,却挤了十七八张放着棋盘棋子的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两位棋客在聚精会神地对弈,有的桌子边还围着一些缄默着,不时沉思然后皱眉或者点头的观棋的人,暖暖的空气中充满着烟草味,压抑着的呼吸使棋室非常沉闷,间歇地被咳嗽声和棋子激动地用力拍在棋盘上的响声打破。 

  白朗宁悄悄地走进棋室,迅速地观察一下环境和所有的人,没有值得什么特别注意的,他走到角落随便挑了一盘棋,装着很认真地看起来。 

  哪知他刚刚立住脚步,那正在下棋的一老一少却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原来他们刚好下完一盘棋。 

  白朗宁忍不住笑了笑,转过头准备看旁边另一盘棋,他刚转过头就与另一人的眼光相对。 

  这是一个干瘦矮小的中年日本人,头发乱如落水狗的尾巴,一双眼睛就像铁板上的两粒钢珠,滴溜溜地转过不停,才使一张比今天天空还苍还白还木的脸添了点生气,仿佛全凭了两个眼睛告诉人家:我不是个僵尸是个活人。 

  这人看着白朗宁笑着与他对视,脸上的肌肉生硬而奇怪的动了几下,仿佛一群刚上操的新兵还不能熟悉地听候命令,他最后脸上显露出来的表情让白朗宁足足猜了好几秒才不大有把握的确定可能是微笑,因为对方正生硬地用英语在招呼他:“嗨!围棋。下。我们。” 

  白朗宁迟疑了一下,因为他一向不喜欢和形象猥琐的人一起做事。他在香港几乎整天都是和一些美丽可爱的女人混在一起,像娇媚的老板娘依露、警花张佩玉、舞国艳后白丽娜。有一次丁景泰同他聊天时笑问:有没有办法让他的枪比白朗宁的枪出得快?白朗宁回答的是:你找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坐在我们身边。 

  但这一次白朗宁却点了点头,用日语回答他:“可以。”然后坐在刚刚空出来的那张棋盘边。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节
那个矮个子丑陋日本人也在另一边入了坐,毛手毛脚地抓过盛黑子的棋盒说:“我先下,我棋力很差。” 

  因为白朗宁说日语,他也换成了日语和白朗宁说话。 

  矮个子夹起一枚黑子,轻轻地放在白朗宁左下角星位,然后抬起头望着白朗宁,又生硬地笑了笑,说:“一千日元一盘,怎么样?”他的相貌虽丑,衣服也仿佛是从垃圾中捡来穿的,一双手却修长而干净,指甲也剪得整整齐齐。 

  白朗宁看了看对方,原来对方要和自己下赌棋。 

  他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一千日元并不大。何况每个人都有自认为了不起的心理,尤其是像白朗宁这种男人,他对棋艺虽没精研过,但脑子聪明,小时侯也在日本受了十几年熏陶,到香港后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偶一为之好像也从无对手,至少丁景泰就被他杀得不敢再言战了,他也常常将围棋、酒、女人称为他的“枪外三绝”,虽然这一阵因为忙于摸枪而疏于摸棋了,这矮个子今天撞上门来,正好可以让自己试试刀。他点了点头,愉快而爽快,悠然而从容,仿佛一位百战百胜的大国手。拿起一枚白子放在对角星上——无论如何他要在这里打发一段时间。 

  两个人便你一手我一手地对弈起来。白朗宁下得很快,因为他向来认为像他这种高智商的人,用不着做苦恼状地考虑。那矮个子更是落子如飞,“啪啪啪啪”,两个人就像赛跑一样你追我赶地把棋子往棋盘上放,不到十分钟就进入中盘的厮杀。 

  那矮个子棋下得比白朗宁快,但棋力好像并不高,一个角被白朗宁做了个“盘角曲四”,一块边的两个眼中一个又被白朗宁卡成了“假眼”,剩下中腹一条大龙在白朗宁四面楚歌的重围中左冲右突,找不到缺口,原地做活也无可能,眼看是没救了。白朗宁胜券在握,下得更是既稳重又凶猛,步步进逼,大有不斩尽杀决誓不罢休之势,再走了十几步,两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发现:黑子那条大龙在白子的铜墙铁壁里就像至尊宝做的庄一样,通吃了。 

  矮个子忽然用手把棋子一拂,微带恼怒地说:“我输了,再来一盘。”。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五节
矮个子把棋子全部扫下棋盘扫到桌子上后,很爽快地从皱巴巴的西装口袋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递给白朗宁说:“这次你走黑吧。” 

  白朗宁道:“好。”一边伸手抓过一把黑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后下了一个“小目”。 

  矮个子马上下了一手“一间高挂”,然后说:“我们这一盘赌注下小一些吧?因为我害怕再输了。” 

  “好,你说下多少就下多少。”白朗宁一边下了一手“二间高夹”,一边慢不经心地回答。他显然认为自己把对方吓怕了。 

  “那就下一百元一目棋吧!我想再输,也不可能一下子输给你十目棋。”矮个子一边说一边很用力地下了一手“大飞”。 

  白朗宁看着棋盘上的四个棋子,冷哼一声。“妖刀定式”,你以为我不懂?虽然这是个复杂难解、变化繁多的大型定式,稍稍不小心走错一步就要损失惨重,不可收拾,但凭你刚才的棋力,我还怕你?我刚才还赢了你一千元。 

  白朗宁一边想一边不假思索同样用力地拍下一子,上靠在挂的那一子上。 

  矮个子也不看他,跟着拍下一子,“外板”,白朗宁不甘示弱,“长”,两个人上得甚至比上一盘还快,而矮个子往往是白朗宁棋子还没落下,他已夹住一枚白子等在半空中了。 

  棋势很快就变得比较明朗了,白朗宁毕竟还不算太差,他已经发现他被分割开的两块棋,其中好像必有一块难逃厄运,已经很难两全了。他抓起一枚黑子,又慢慢地把它放下,慢慢地把眼光和身子从棋盘上抬起,准备清醒一下头脑,暂时放松一下,慎重考虑一下,看着有没有“手筋”可以解围。 

  他抬起头才发现旁边一盘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完了,刚才对弈的两个人正侧着头看他和矮个子下的这盘棋,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种让白朗宁讨厌的嗳味的笑容。 

  两个人看见白朗宁在看他们,一齐望着白朗宁极不自然地笑了笑,又互相交换一个彼此会心的微笑,然后一起起身走了。 。。

第六节
白朗宁忽然忍不住想放声大笑,因为他明白这两个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实在太明白了。他是白朗宁,不是白痴。 

  在离去的那两个人心里,一定认为自己是条贪饵的蠢鱼,现在只有挨刀受宰的份了。白朗宁在心中愤愤地想,他很想把那两个人抓回来对他们大吼:你们都错了。 

  当然不是他也私藏了棋力,他和矮个子这盘棋下到这一步,恐怕换了秀哉名人来也挽救不了。矮个子的棋力至少要高出他三子以上,就算是个瞎子,从这个相貌猥琐丑陋、落子时的手势却异常优美中,也能看出他对此道一定浸润很久了,绝对是一流高手,就如使枪的白朗宁一样。他甚至知道自从他一踏进棋室,就一定被像矮个子这样的江湖郎中盯上了,因为彼此熟悉的人是互相赢不了多少钱的,只有像他这样冒然撞进来,什么也不了解的陌生人,才是他们一向最欢迎的“肥羊”。 

  白朗宁暗中好笑,他本就准备输点钱给他们的,现在看来他这个“肥羊”扮得很像。在这里消磨时光很安全,输赢的事他倒没有放在心上。 

  白朗宁放慢了落子的速度,每走一步都要考虑很久,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然而谁也想不到他做出这副深思的模样时,却根本不是在想棋,甚至是什么也没想,只不过是在养神,慢慢地把时间挨过去而已。 

  邻座又换了两个人在下棋。白朗宁装作沉思的时候已经用眼角的余光将两人打量清楚:是两个平常的中年人。从他们穿着来看,职业好像是职员、货车司机、小店主一类低级粗俗的人,一个较胖,一个瘦一些,胖的头发剪着又短又平的流氓头式,瘦的耳朵后有条长长的刀疤,长发也遮盖不住。 

  两个人本是沉默着下着棋,刀疤忽然开口说:“冈山吉川那个老家伙不肯出粮,小谷大顶叫你找几个四九把他做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棋盘,语气又轻又缓,仿佛只不过在说一件天气之类轻松的话题,或者考虑下棋时的喃喃自语。 

  白朗宁手中的一枚黑子忽然“啪”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上,刀疤、平头和矮个子一齐抬起头望着他。

第七节
白朗宁赶紧把棋子捡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弄乱的棋子摆回原位,一边慌慌张张地想解释,急切之中又什么话也说不出。 

  矮个子忽然淡淡说道:“别着急嘛,你这棋还很有走头嘛。”他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刀疤和平头看了矮个子一眼,又扫了一眼棋盘,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神,又埋下头装作下他们的棋,他们显然是这儿的常客,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朗宁看着矮个子那多少有些不自然,却又拼命压制住得意不让流露的脸,恨不得一把将它捧过来给他几个###,他赶紧在棋盘上胡乱放上一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厉害,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铁锤在里面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击着胸腔。他悄悄地把左手伸到桌子下面,使劲地掐在###上,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激动不让它发作出来,尤其是不能让邻坐的刀疤和平头感觉到。他这时虽然还是一步一步地下着棋,却已是完全机械地跟着对方应,他的心思已全神贯注在刀疤和平头身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白朗宁几乎已忍受不了这种沉闷而痛苦的等待,那平头终于又轻轻开口说话:“割日头还是踩灯花?” 

  “现。” 

  “座点?” 

  刀疤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对话,才把头凑近平头,把声音放得更低:“文京区町二八0号。” 

  白朗宁心中暗暗庆幸:幸好坐在这两个人身旁,不然一定听不清楚。仿佛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心中一轻,看了看棋盘,才苦笑不得地发现黑棋已经溃不成军,死伤遍野,大败而特败了。

第八节
刀疤和平头这时把棋一抹,起身离开了座位,平头马上就走出了棋室,刀疤还在棋室中观战了十几分钟才离开,一直到刀疤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白朗宁才长长地吁了口气,伸直了腰,放松地靠在椅子上。 

  “怎么啦?”矮个子抬起头来问。 

  白朗宁微微一笑,道:“这盘棋,你看我会输多少目?” 

  矮个子迟疑半晌,慢吞吞的说:“本来你也许不会输这么多的,可是你中间连下了几步随手棋。”他伸出纤细的手指住棋盘上一指:“这儿你不该冲断,太强硬了,是无理手,应该在外面镇和尖冲,弃子为上——” 

  白朗宁微笑着打断了他:“你只说你能赢多少目?” 

  矮个子脸上居然好像红了红,迟疑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七十,七十多目吧。” 

  白朗宁慢慢地掏出钱夹来,数了几张钞票,连同那张又脏又皱的钞票一起丢在棋盘上,然后慢慢站起身,悄悄的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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