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东 作者:高满堂 孙建业-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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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开山一惊说:“你说什么?”
绍景一下子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支吾着说:“我是说啊……三哥,那天你怎么和我说的?”
传杰赶忙接过话头说:“爹,那天,大伙们一块商议投资开办山河矿,我说这事得问问俺爹,俺爹要是答应了,哪怕是把四味楼押上都没有问题。”
传杰又转向绍景说:“绍景,俺爹没答应这个事,你能这么胡说吗?”
绍景尴尬地笑了,说:“喝多了,喝多了。老爷子,我自罚一杯。”
生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过来,擎了个杯子说:“爷爷、爷爷,我来敬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绍景说:“生子,你这套词好是好,就是太旧了点。”
生子小脖一梗说:“嫌乎旧了,那俺就来个新的,昨晚才学的。”
那文说:“生子,一边去。这不是你说话的地方。”
生子不听那文的,指着朱开山,开口说道:“这个老头不是人。”
满桌子的人全惊了,街面上的宾客们更是唬得合不上嘴。
只听生子又说:“他是神仙下凡尘。”
大伙笑了,齐赞生子聪明。
玉书说:“下面呢?”
生子说:“孙男嫡女全是贼。”
大伙又愣了,绍景说:“生子,你把自个儿都骂了!”
生子做了个鬼脸,抓过个寿桃来,朝朱开山跪下,献上寿桃,大声说:“偷来蟠桃献至亲!”
众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齐声称赞。
秀儿问生子说:“生子,你跟谁学的呀?”
文他娘说:“还能跟谁学,你嫂子呗。”桌上的人又笑了。
寿宴兴尽,几个子女簇拥着朱开山和文他娘,将老两口送进房间。
见儿女们走了,朱开山说:“文他娘,你没觉着,四味楼开始晃荡了吗?”
文他娘说:“你是喝多了,脚底下发软。”朱
开山说:“你不信是不是?睁大了眼,走着瞧吧!”
传杰、那文、秀儿、玉书又悄悄进了传杰的屋。
传杰说:“老爷子是铁了心不掺和开矿的事了,下面咱怎么办?”
秀儿说:“早点把抵押四味楼的事和爹说了吧,本来这事咱办的就欠思量。”
玉书抱怨道:“什么都不怨,就是咱爹老了!”
那文说:“眼下是不大好收场了。咱爹也怪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醒不过腔来了呢?”
传杰说:“我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瞒下去,不和咱爹咱娘说,也不能和大哥说,大嫂,你看这么办行吗?”
秀儿插嘴说:“瞒,瞒到哪天是个头啊?”
那文说:“老三的主意我看行!秀儿不是问哪天是个头吗?只要咱们几个不走漏风声,老爷子要弄清底细也得个时日。到那时候煤矿办起来了,红火了,整天成大包的银子往家里进,老爷子能不高兴?到那时候就是个头!说不定,老爷子还能摆上酒席感谢咱们有先见之明,押上了大赌注呢!”
那文回了自己屋,传文问她:“你跑哪去了?”
那文说:“不是送咱爹咱娘歇息吗!”
传文说:“我看你变了?”
那文说:“是老了,还是少面了。”
传文指了指那文的胸口说:“是你的心变了。你成天和传杰都鼓捣什么?当我不知道?”
那文啐他一口说:“什么意思?还我和传杰鼓捣什么,你们不在家这些天,有些事情,我们不得在一块商议商议啊?到你那张臭嘴里就成了鼓捣,呸!幸亏你们是亲兄弟,要是换成了别人,你还不知能喷出什么粪来!”
传文说:“你别瞎扯乎,老实说,传杰是不是把四味楼抵押了?”
那文心里一惊,却故意顶着传文的脸说:“对,抵押了!还赚了十大包银子,都叫我和传杰藏起来了,藏哪了,就不告诉你,除非你把我这口牙都敲碎了。”
传文碰了一鼻子的灰,转过身一个人讪讪地脱衣上床。
那文宽了衣服,凑到他身边,脸上堆着笑说:“我看你这些日子瘦了,也黑了。”
传文说:“劳累的呗,回老家又修房子,又开坟圹。”
那文说:“今晚上,就让我好好犒劳犒劳你。传文,自个儿的老婆能和你二心吗?”
传文听着老婆的话,心里那点儿不快像给熨平了,不觉心花怒放,和那文温存着。
那文顺势说:“就算老婆做了点儿背着你的事,你也不该往心里去。”
传文推开她说:“这么说,你到底还是做了背着我的事?”
那文笑着说:“你说呢?谁的心里还没藏个小茶壶?”
传文摇头说:“不行,你得把那个小茶壶打碎了,我看看里面是什么?”
那文说:“不用看哪,里面装的东西,都是为了你,为了咱这个家。”
传文说:“这个话怎么讲?”那文说:“朱家的产业,将来还不是你朱传文说了算啊!”
传文说: “对呀,这趟回老家,咱爹把这话挑明了。”
第二天一清早,玉书摸到后院,见秀儿在帮着伙计们择菜。
玉书凑过去说:“二嫂,你可真勤快,一大早就在这了。走,有件事和你说。”说着拽起秀儿就走。
秀儿说:“你和我说明白干啥啊。”
玉书说:“回屋换件衣服,今儿我领你上俺学校看看。”
秀儿说:“俺又不是孩子,上学校去看什么?”
玉书说:“老在家待着,你就不闷?散散心呗!”
秀儿答应了,回屋换了那件传武捎回来的旗袍,跟着玉书喜气洋洋地往外走。
那文从餐厅里出来,招呼着说:“秀儿,真打扮成官太太了,上哪儿这是?”
秀儿笑着说:“玉书叫俺和她上学校去。”
那文说:“上那去干什么?”
玉书笑着说:“请秀儿去当老师。”
秀儿说:“别听她的,就是去看一看。”
那文说:“好啊,出去走一走,比憋在家里强。”
传文也起来了,遇见玉书和秀儿,狐疑地看着她俩,嘴上打了招呼,心里又犯了嘀咕,一转身进了爹娘的屋。
传文见爹娘都在,压低了声说:“爹、娘,俺有件事不得不说给你们听了。”
文他娘说:“一大早,什么事?你这么惊兮兮的。”
传文说:“爹、娘,传杰他们指定背着咱们做了什么事!”
文他娘说:“至于吗?抵押四味楼的事,传杰昨个不都说明白了吗?”
传文说:“昨晚上啊,那文告诉我,她和传杰他们有背着我的事。她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这不叫人划魂吗?”
朱开山问传文说:“老大,你看这个事怎么办?”
传文分析道:“老三是不能改口的;那文说,除非把她的牙都敲掉了,才肯说出实情;玉书和老三是一条心,咱也别想了。”
朱开山说:“你到底是什么主意吧?”
传文说:“爹,就眼下来看,能开口说出实情的,我看也就是秀儿了。”
文他娘说:“那我去问问秀儿?”
传文说:“你等等吧,我刚看见玉书拽着秀儿出了门。你想想,秀儿的脾气哪里是这样的,不知道什么事情呢!”
2
学校音乐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秀儿透过窗户向教室里凝望着。
教室里老师正在弹着琴,教学生们唱一首舒缓而又忧伤的歌曲。老师唱一句,学生们跟着唱一句:
你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年华如水?
你知道秋风吹来多少伤悲?
吹啊,吹啊……
秀儿听着不觉泪水涟涟。
玉书从另一个教室走出来问:“怎么了,二嫂?”
秀儿轻声道:“这叫啥歌啊?”
玉书说:“歌名叫《问》。”
秀儿说:“问啥呢?”
玉书说:“你没听那词吗?问的都是人这一辈子该怎么过?”
秀儿说:“该怎么过,咱自个儿说了算吗?”
玉书说:“怎么说不算?咱就得说了算!”
秀儿摇摇头,深深地叹了气。
秀儿和玉书从学校回来。
那文匆忙迎上去说:“秀儿,早上你刚出去,咱娘就找你来了。”
玉书说:“什么事?”
那文压低声说:“八成是问抵押四味楼的事。”
秀儿说:“不会吧?要问也得问你和传杰呀!”
那文说:“反正你小心点儿,打死也不能说!”
秀儿说:“知道了。”
秀儿和玉书两个人上了楼,进了秀儿屋,却见文他娘正坐在床边,传文站在一旁。
秀儿和玉书都是一愣,玉书说:“娘,你怎么在这儿呀?”
传文说:“玉书,你领秀儿上哪儿去了这一天?”
玉书说:“俺领二嫂上学校去看了看。”
文他娘说:“都看见什么了?”
秀儿说:“娘,也没啥好看的。就是看看孩子们跑操,听听孩子们唱歌。”
文他娘瞅见秀儿身上穿着那件时髦的旗袍,冷冷一笑说:“你这身衣裳倒是挺鲜亮的,才买的吗?”
秀儿说:“是那天传武带回来的。”
文他娘说:“哦,我当着就娘疼你,原来,传武心里头也装着你呀!”
秀儿说:“娘,俺知道啊!”
文他娘站起身来围着秀儿转了一圈,说:“你还知道呀?娘当你不知道呢!”
玉书说:“娘,看你说的。”
文他娘说:“你怎么能把那么大的事瞒着娘啊?”
玉书说:“娘,二嫂把什么事瞒你了?”
传文说:“老三媳妇,咱娘是问秀儿呢!”
秀儿说:“娘,你要问啥事?”
文他娘说:“娘要问什么事,你自个儿清楚!”
那文从外头进来,高声笑着说:“哎哟哟,他二婶,你什么时候置了这么件行头!娘,瞅上去她像不像画上的人?”
文他娘说:“闭嘴,我问秀儿话呢!”
那文说:“娘,天又没塌,地也没陷,你干什么还板着个脸?”
传文说:“那文,你先出去好不好?”
那文说:“俺们娘们在这一块说话,你算干什么的?还叫我出去!”
文他娘说:“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俩都给我出去。”
那文说:“娘,什么要紧的话?还避着俺俩。”
玉书说:“是啊,有什么话叫我们也听着呗?”
文他娘眼睛一瞪说:“出去,听没听见?”
那文、玉书只好灰溜溜地退出去。
文他娘说:“秀儿,跟娘老实说,四味楼到底押出去没有?”
秀儿讷讷地说:“本来俺是和他们扭着的。”
文他娘说:“后来呢?”
秀儿说:“后来俺就扭不过他们了。”
文他娘问道:“到底把四味楼抵押了,是不是?”
秀儿低头不语。
传文说:“秀儿,还是和娘说实话吧,在这个家里,娘心里最疼的不就是你吗?说吧,反正带头的肯定不是你。”
秀儿只好开口说:“他们说开煤矿能见着大利,还说,娘和爹回来了也能答应这件事。”
文他娘叫一声说:“祖宗啊,你们这些小祖宗啊!朱家就败在你们手上了!”她一跺脚冲了出去。
屋外头,那文和玉书扒着门缝,听了个清楚。
见文他娘出来,两人忙拦着说:“娘,你听俺说,听俺说啊……”
文他娘径直朝朱开山房间走,扔下句话:“说,说什么?说个老勺子吧!一群小祖宗!”
那文进了屋,气呼呼地质问秀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