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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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福闻言一震,不敢再多说,眼望着唐承欢,愁眉苦脸的去向蛇大娘通告消息了。
唐承欢还欲分说,却见唐义诡异一笑,悄声道:“别急,十一爷今日初次收徒,心里高兴,逗着唐福玩哩,蛇大娘不会拿他怎样,你大可放心了。”
唐承欢将信将疑,忽听后面吵吵嚷嚷,回头一看,只见数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成群结队走了过来,在小台下散乱排开。小台上站出一人,大声问道:“这些乡下娃哪里来的?”
那群少年队伍后有人大声回道:“‘智囊’的九爷吩咐下来,让山上茶农家的子弟均须拜入唐门,全算做‘力部’的弟子。”
小台上一名壮硕的中年大汉闻言跳了出来,粗声喝问道:“啥子啊?岂有此理,我‘力部’要改种茶去了么?”
刚才回话那人从众少年中挤了出来,不卑不亢的道:“权师兄,九爷说了,‘力部’弟子以练拳脚为主,正适合这些在山野间贱养长大的乡下娃娃操练,小的照吩咐行事,还请权师兄不要为难才好!”
那叫“权师兄”的中年壮汉牛眼圆睁,生着闷气回到座位,一掌拍在座前几上,登时将那小几拍得四分五裂。众人为他气势一震,听他吼道:“弟子何在?带这群乡下小子去演武场搬石头修墙。”他身后几名弟子也都是膀大腰圆的体型,一齐虎吼答应,上前驱赶那群茶农子弟。
那群茶农子弟议论纷纷,被推搡着缓缓行进,有人走得稍慢,立时便会招来拳脚,这一来队伍更乱,互骂声不绝于耳。先前围观者多为城中的地痞、闲人,巴不得看多些热闹,顿时跟着起哄。
唐承欢何曾见过将人像牲口一样驱赶打骂的,瞧得来气,极力掩藏住不满,问道:“唐义大叔,这是在抓壮丁还是收徒弟呀?”
唐义叹道:“这些事不归咱‘药局’料理,休管闲事。”
唐承欢只得不语,回头继续观望,只见那群茶农子弟渐渐围成了一个圈子,个个拉住身旁同伴的衣角,推推搡搡不往前行。那几名力部的弟子虽然身强力壮,却也一时奈何不得这群十几岁的山野少年。
小台上那叫“权师兄”的中年壮汉气得面色发紫,大喝道:“将当中那厮娃子抓出来,就是他在使坏。”两名弟子应声上前,大呼小叫着奋力推开阻路的少年,将圈子当中一名十四、五岁的魁梧少年揪了出来。
那少年被反剪两手,推到小台前,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别松手,再使些劲!”他越骂,身后两名力部弟子越用力将他两手往高里提,关节蹦得咯咯轻响,令他拼力踮起脚尖抵消疼痛。但他面无惧色,依旧叫骂不止。
权师兄冷冷瞧着,挥手让弟子松开那少年,正欲说话,却见那少年略一活动肩膀,猛然转身击肘,重重打在身后一名壮汉面门。那壮汉闷叫一声,双手捧面疾退,另一名壮汉眼见同伴吃亏,怒喝一声抡拳便打,却见那少年斜身退步让过来拳,忽的如猴般跳了上去,在对手绷成弓步的大腿上一跺脚,骑上了对手的脖子,两手在其面门上一阵乱掐。那壮汉哎哟大叫,奋力摔开那少年,捂着双眼团团乱转。
那少年一个翻滚站稳步子,大叫道:“大伙快跑呀!”众少年闻声欲动,却见队伍后面十余名手拿刺鞭的唐门弟子齐声高喝道:“哪个敢跑?”众少年见无去路,一齐又向那打架的少年望去。
只见小台上器库和剑宫位置上坐着的几人面含微笑,饶有兴致的瞧着这场热闹。权师兄怒目圆睁,虎视不语。先前吃亏的两名力部弟子缓过劲来,大怒着扑向那少年。
那少年蜂腰阔背,面上棱角分明,长得极是英武,身上虽只穿着破旧棉衣,却自有一股勃勃朝气。眼见两名壮汉狂怒来攻,丝毫不露惊惧,沉着应付,在两人的夹攻下腾挪躲闪,一时竟不落下风。
那群山野少年瞧得解气,纷纷高叫:“顺娃子,熊实起!顺娃子,熊实起!”在旁围观的地痞闲人也跟着杂乱叫闹,不过却大多喊的是:“打死这乡下土鳖。”
第三章 唐门(九)
那少年被同伴助威声叫得精神大振,不再连连躲闪,挥拳与两名对手硬拼。谁知两三个照面才过,已被对手占尽上风。原来这少年所习拳法本以“轻灵多变、不拘常法、后发制敌”为宗旨,招数均以不与敌人接手为主,如此则能轻灵与迅猛兼顾,实是一门极上乘的拳法。但这少年只习得粗浅皮毛,被同伴的助威声激发了血性,恨不得三拳两腿硬对硬打倒对手,反成了以己之弱、攻敌之强,因此立即陷入被动之中。
那两名壮汉恨他之极,手下毫不容情,又过几招,瞅准那少年快要招架不住,登时拳掌齐推,猛力向他砸去。
那少年早已被震得气血翻涌,眼见对手逼得甚紧,躲无可躲,只得咬牙招架。只听喀嚓一声脆响,他大叫着捧腕疾退,却是被对手震断了右小臂。
围观众人齐声轻呼,陷入沉静。那两名力部弟子犹不解恨,挺身又要上前,瞧那架势,不打死这少年誓不罢休。
唐承欢实在瞧不下去,忘乎所以的叫道:“住手,要打死人啦!”此时正静,他这脆生生的少年嗓音反倒惊人耳聩,令那两名力部弟子架势一缓,齐转过头,见是一名锦衣小娃,怒喝道:“找死么?今日谁敢管这闲事,老子照打不误!”
唐承欢刚才义气勃发,那股冲动转瞬即逝,勇气已弱,再见这两名壮汉厚实的一身横肉,心跳猛然加速,但势成骑虎,只得竭力忍住心虚,走上前去叫道:“这人是唐十一爷的徒弟,你们敢打死他么?”
那两名壮汉齐的一怔,讥笑道:“那才怪?”在小台上作壁上观的权师兄站起身来,哈哈笑道:“休听这小子胡说,十一爷哪有徒弟。今日杀鸡给猴看,把这野小子打残罗!”
那两名力部弟子嘿嘿笑着应是,又要去打那少年。唐承欢急道:“这人确实是十一爷的徒弟,不信可问唐义大叔。”
权师兄转头一看,果然瞧见唐义站在一旁,连忙换了副笑脸,拱手道:“药总管,这小娃说的可是实话?”
唐义叹了口气,走到唐承欢身旁,皱眉道:“好象是,又好象不是。我也弄不清楚,不如听听这小子作何解释吧!”
他这回答奇怪之极,众人听了个云里雾里。权师兄也是一怔,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喝停两名上前又要打那少年的弟子,转头问唐承欢道:“喂那小娃,你说说,这究竟是咋回事?”
唐承欢此时一心要救那少年,大声道:“唐十一爷答应收小子为徒,如今我将这机会让给这小哥,他不就成十一爷的徒弟了么?”
他这番话听来更怪,众人想了一想,才一齐笑了起来。权师兄哭笑不得,道:“你娘的,十一爷何等人物,会让你小子这样胡搞?”说着眼光却斜向了唐义,看他有啥表示。
唐义摇了摇头,走过去将那受伤的少年扶起身来,拿出一颗药丸给他服下,道:“这是镇痛的药丸,我带你去接骨治伤,随我来。”那少年还欲挣扎,却被唐义拿得死死的,浑身使不出力气,只得迈步跟着。
权师兄吃惊不小,勉强笑道:“药总管,你……你这是……嘿嘿!”
唐义向他点了点头,道:“唐权兄弟,本来你力部的事哪轮到我这下人插手管闲事,不过这小娃娃既然已是十一爷的准徒弟,他既要让出这拜师的资格,我只得将人带去给十一爷发落,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唐权微微一怔,哈哈笑道:“对,药总管考虑得周详,不似我等武夫莽撞。”转头又对手下弟子道:“好啦,看啥热闹,带这群山野小子们进去。”
唐义横了唐承欢一眼,喝道:“还不跟着来?”架着那少年往药局回去。唐承欢心下甚喜,紧跟其后。
不一会进入药局的院子,只见内里极是广大,哪似相思小楼只有一楼两院。又行片刻,眼前出现一面如镜的池塘,当中有座孤岛,矗立着一栋小楼,连着一道丈余宽的白堤,镜门上写着“飞天小楼”。
唐义带着两人走进小楼,第一层别无厢房,只是一处极宽敞的大厅,四面联窗开启,透体生风,窗外池水微漾,令人顿生错觉,仿若小楼凌波一般。
唐义笑道:“靠山那里有道瀑布,夏日涨水时瀑鸣如雷,水雾缭绕,这楼便会被包裹在浓雾之中,时常连岸也瞧不见,站在楼顶‘登天亭’里,看那雾气舞动,就象站在天上云端一般,无论雅俗,都会觉得神奇感慨,尘念大消。”
唐承欢自小读了许多诗词,已有些文人雅思,闻言不由心下向往,往瀑布方向望去,却见冬日水枯,只剩一道腰带似的水帘轻轻投入池中,波澜不惊。
唐义将那英武少年放开,道:“你且在此等着,我叫人来给你接骨。”
那英武少年神情倔强,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冷冷看着唐义走了出去,这才回头对唐承欢道:“小兄弟,多谢你了!”
唐承欢微微脸红,走到他对面,问道:“很痛吧?”
那英武少年嘿嘿笑道:“别说断一只手,就是砍我的头,我也不怕痛。哦,我叫张顺,别人都叫我顺娃子,你叫啥?”
唐承欢迟疑道:“别人都管我叫小欢,姓……我记不清啦!”
张顺点点头,恨声道:“你自小就被卖到唐门了吧?哼,这唐门里没几个好人,以后若有人欺负你,就来告诉我,我会想法子替你出气!”
唐承欢摇头道:“我尽量隐忍便是了,不去争这意气。”
张顺惊奇地打量他两眼,道:“别人打你骂你,你竟不反抗?”
唐承欢脑海中闪过唐菊和彤铃儿的身影,沉吟道:“只要没人伤害我的亲人,只是打我骂我,我避开就是了。对了,你为啥放着拜师进入唐门的机会不要,还惹那些毛大汉发气?”他在蜀中呆的日子一长,言谈中不由自主加上了方言词语。
张顺嘴角一咧,迸出几个字来:“拜师?拜他妈老汉的师哟?”
唐承欢一怔,道:“此话怎解?”
张顺嘿嘿一笑,道:“这是骂人的话,你没听人说过么?”
门外脚步声响起,进来两名绿衣婢女,手中托着药膏绷带等物,后面跟进来的竟是圆圆胖胖的九爷。
唐承欢粗通世故,连忙拉着张顺迎了上去,作揖道:“见过九爷。”张顺被他拉着,不好挣脱,但却傲然站着,不言不动。
九爷的面相天生带着笑意,此时更是笑嘻嘻的望着站在厅中的两名少年,抢上两步去扶张顺,边惊呼道:“哎哟,顺娃子,你骨头都断啦,还不坐下歇着。”
张顺身子微微一缩,眼见九爷一脸关切之情,却又不忍拂逆,被他扶着坐到窗边椅子上。抬头问道:“你认得我?”
九爷哈哈笑道:“你可知被你打怕了的那些城里少年怎么叫你?‘唐门山上的顺娃子’,嘿嘿,说起来你娘是客户在唐门名下的茶农,咱们都是一家人呀!”
张顺剑眉倒竖,冷冷道:“这位胖大叔,你会拿鞭子抽你婆娘子女吗?会抢走他们的食物吗?”
九爷毫不动气,笑容可掬的责道:“小娃儿,不懂事,呵呵!来,来,先给你接骨疗伤。啊,对了,你怕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