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曲-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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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答道:“一大早酒醒过来,便已走了。”
唐菊也不多问,道别出门。冬日的早上风冷如刀,人们大都还赖在暖被窝里不愿起来,四下显得寂寥空洞,镇口一颗大树旁孤零零的拴着一头毛驴。
唐承欢走过去,见树后站着一名灰衣大汉,闭目靠在树干上,听见他走来,忽的睁开双眼,望着他咧嘴一笑,纵身跃出。这人眼神清澈可亲,不正是苏征是谁?
唐菊冷声道:“你真要送我?”
苏征笑道:“我堂堂男儿丈夫,与你比酒却次次都落下风,你教我怎能咽下这口气?何况你这包银钱够重的,这驴子正好能派上用场。”
唐菊略一沉吟,说道:“路上不许跟我儿子多说话,更不许在他面前说粗口,若他染上半句,唯你是问。”说完举步前行,也不招呼唐承欢跟上。
苏征将唐承欢抱上驴背,悄声笑道:“这女人使起性子来,总喜欢挑三拣四,咱们男儿大丈夫,可不能与她们一般见识。”
唐承欢见有他同行,心头暗觉踏实了几分,眼中唐菊顶风前行的身影,似乎也不再那么娇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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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年初识愁滋味(一)
月余时日,三人行至利州界外。此地被称为“四集之国”,凭临秦川、巴蜀几地之要冲,历来都是进出蜀中的北大门。
唐菊一路上为唐承欢讲解风土人情,到了此处却更多的是讲述当年大宋军队攻破剑门关,后蜀灭国的故事,及至后来后蜀皇帝孟昶不欲徒增百姓伤亡坦然出降,更是被她绘声绘色描述一番。
唐承欢默默听着,心想:“那日小娘告诉我身世,我却以为她不要我了,大哭一场。后来大娘与张叔叔前来,说起这个是我亲爹的皇帝也都伤心不已,想来他应算是个好人。”唐菊给他讲这些故事,自然是想让他多了解一些自己的身世来历,但他虽有一丝好奇,却并不强烈,只是想:“小娘心思细微,我可不能让她以为晓得了自己的亲爹,就不亲她了,否则定然又会惹她伤心。”
唐菊十年未回蜀中,直觉一草一木,全都令人感到那般亲切,一时心情大好,冲在前头东望西看。
苏征牵着毛驴,嘿嘿偷笑,对唐承欢道:“未曾想,你娘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
唐承欢奇道:“我娘小时候很调皮么?你怎知道?”
苏征哈哈笑道:“我与你娘青梅竹马,怎会不知道?”
唐承欢还要再问,忽见唐菊奔了回来,道:“你们在说什么?”
苏征忙道:“我们在说蜀中的山水真是好呀!”
唐菊连连点头,拉了唐承欢奔至一处高坡,说道:“你看,全是山呢!”
唐承欢极目远望,但见山水相连,天地无极,没想到这萧索冬日也能有这般壮观的景致,看得血脉鼓荡,惊奇不已。突然唐菊拉了他奔回苏征身旁,悄声说道:“似乎有人跟着咱们?”
苏征不屑道:“毛贼而已,跟了我们好长一段路了。”
唐菊责道:“你怎不早说?”
苏征笑道:“怕啥?左右无事,若有小贼拦路,正好拿来消遣消遣。”
唐菊瞪他一眼,转过身不再理他。三人继续前行,忽有一骑快马自后飞速弛过,转眼隐没不见。苏征对唐承欢道:“这人是去给同伙报信,是要商量在哪里下手。”
唐承欢心急,张嘴欲问,却被他一把捂住嘴,听他道:“别大声说话,后面还有人跟着。”当下悄悄回头张望,果见有人远远跟着。心下不免害怕,上前拉着唐菊的手,不愿松开。
唐菊将他抱在怀中,责怪苏征道:“你吓他干啥?”回头又安慰道:“别怕,别怕,你这苏叔叔别的不行,与人打架却极为在行。”
唐承欢依偎在她温暖怀中,心境渐渐平静。三人又行一阵,到得一片林密坡急的拗口,冷风“呼呼”的直往人身上灌来,忽听有人发一声喊,两旁山林中冲出一群蒙面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唐承欢被唐菊紧紧搂在怀里,心头狂跳不止,面上却竭力不露惧色。苏征大喝一声,踏前两步,叫道:“何方小贼挡你大爷的路?”
来人除了面上黑巾还新外,身上衣衫均极脏乱,倒像是流落江湖的乞丐,闻言也不搭话,挥动兵器一拥而上,立时将他逼入一片刀光剑影当中,却独独留下了怀抱唐承欢的唐菊站在一旁。
唐承欢心下大惊,耳听苏征大笑道:“仗着人多么?”接着一声惨叫传来,眼见一名蒙面人的臂膀竟被他生生砍了下来,鲜血喷得四处都是,洁白的地面顿时多出了几分萧煞的瑰丽。
苏征手中持着一柄大刀,刀锋上一条血线缓缓滑落,笑声高亢,大叫道:“来来来,再让爷爷砍几刀!”大刀斜指苍天,忽的奔向左近一人,那人不料他如此迅捷,只听得耳中“鹜”的一声闷响,眼中竟看见了自己鲜血激射的身子,却是在眨眼之间,已被苏征斩下了头颅,高高地飞了出去,滚下山坡。
唐承欢瞧得双目发直,胃中酸水翻腾,连忙挣脱唐菊怀抱,弯腰吐了出来。众蒙面人被苏征如此勇不可挡之势震得攻势稍缓,当中有人呼喝连连,抢出几名使长兵器的同伴或刺或砸攻了上去。
唐菊在外围瞧得分明,生怕他有个闪失,掏出几枚绣花针捏在指端,对准一名蒙面人的头面射去。那人正全神贯注对付苏征,忽觉头颈多处微微刺痛,心下大惊,失魂般的惨叫着跪倒在地,喃喃叫道:“毒针……毒针,狗日的,我中了毒针……”,旋即有同伴抢至他身旁,在他头颈处的微小伤口中挤出几滴鲜血察看一番,沉声道:“慌啥子,没得毒。”
这二人说话之间,苏征已将几名使长兵器的敌人击退。有人怪叫道:“先杀那婆娘。”中针那人闻言跃起身来,叫骂着举刀便往唐菊砍去。
唐菊赶紧将唐承欢护在身后,刚才那几枚绣花针本是随身预备用来做针线女红的,此时已无可用作暗器之物,却又不能退后,当下银牙咬紧,待那人挥刀将至,蓦然将头一偏,一手猛拉秀发,顿时将一头如云似瀑的长发扯散荡向对手,青光中一丝银光划过,攻来那人突然如被钉住,张大嘴咕噜噜含糊低叫,“扑通”摔在地上,后颈透出一寸钢针的针尖,却是被唐菊的束发钢针射穿了喉咙。
苏征见敌人去攻唐菊,心下不由大急,手中大刀狂斩疯劈,想要冲出包围。但对手惧他刀势威猛,纷纷避重就轻,只围着他缠斗,一时竟突不出去。
唐菊伤得一名敌人,手中再无可凭之物,只得拉着唐承欢连连后退,转眼来到悬崖附近,又有两名蒙面人逼了上来。
忽听马蹄声急,利州城方向飞速驰来三骑。乘客一式装扮,腰下均绣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老鹰,不过除领头的老者外,另两人均面带黑巾。三人到得近前,一齐飞身下马,也不问情由,抽出兵器便与那群拦路的蒙面人动上了手。三人武艺精强,须臾之间连伤多人。苏征压力骤减,腾身冲出重围,追至逼向唐菊那两人身后,三刀两势便将那两人砍得身首异处。
那群蒙面人眼见形势陡变,当中一人跳出拼斗,大叫道:“朋友是冲红货来的么?我们只要人,红货请朋友尽管拿去,大家切莫误会。”
对方领头那老者一头银发,胡须龙蟠虬结,面上皱纹犹如刀刻,闻言桀桀笑道:“钱当然要,人也不能给你们。”
刚才说话那名蒙面人气极,喝道:“大家同为蜀中好汉,何必自相残杀?”
那银丝老者瞬间又劈死一名蒙面人,大笑道:“飞鹰盟做买卖,黑白通吃,管你是哪里人!”他的两名同伴一声不吭,只管卖力厮杀,顷刻间又伤对方几人。
刚才说话那蒙面人见势不妙,打个唿哨,众人扶着受伤的同伴,分头往山上逃走。那三名骑客也不追赶,回头堵住唐菊等三人的去路。
唐承欢被这一番厮杀惊得连害怕也忘了,只觉山风刮骨,冷彻心扉。刚才唐菊与苏征作壁上观,眼见新来的三人武艺尽皆高强,却不知这小小一袋银钱,怎能引来高手垂涎?
苏征抢前拦在双方当中,抱拳道:“朋友好身手,相助之恩,在下他日定当竭力报答。今日还请予我夫妇一些方便。”
那银丝老者沉声道:“交出这娃,老夫便让你夫妻二人死得痛快些。”
苏征微微一怔,接着放声大笑道:“若说要取苏某性命,自然易如反掌,不过在下可不是待宰的兔儿,朋友若想在我脖子上拉一刀下去,也得做好被在下还上两刀的准备。”
那银丝老者嘿嘿冷笑,身后两名蒙面同伴默然无语,只听风声夹着他的诡异笑声一阵乱飘,忽然唐菊尖叫道:“‘失魂香’?他们……”,话未说完,已然摔倒在地。
唐承欢大惊失色,抢上欲扶,心头蓦的泛起一阵甜腻,倒头摔在地上,心中的无穷恐惧于这一刻再也忍耐不住,张嘴便想哭叫,却又浑身舒麻,半点力气也使不出,耳中轰然长鸣,旋即不省人事。
随后一直神思昏乱,眼前忽明忽暗,耳里听到各式各样的声响,却始终无法睁眼瞧上一瞧,心中腻闷欲呕,就连呼气吸气也如同有一座小山压在胸口般困难,那滋味,真比被人砍上两刀还更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口中发苦,感到自己被人头下脚上的倒吊着,背心一片冰冷,似乎有人正在扒自己的衣裳。他心下大骇,却苦于丝毫无法动弹,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咦,……你们来看……”,接着有人含糊的争论了片刻,也听不清到底说些什么,随即安静下来。
良久后,又听有人长声叹气,过来将衣裳给他穿回身上。风声中夹杂着喳喳微响,象是有人踏雪离去。接着感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捉紧自己双足,不知不觉又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有了意识,发觉自己躺在黑暗当中,手脚犹如已失,依旧动弹不得。耳听流水潺潺,偶尔依稀可辨有人高声说话,似乎相隔遥远。身上既不痛也不冷,麻麻的极是舒服,不觉睡意缓缓而来。恍惚中被惨叫声惊醒,一团软软的东西靠在自己身上,有股淡淡的甜香弥漫,竟与小娘唐菊身上的味道颇为相似。他心下一动,猛然清醒,身手还是无法移动,却终于可睁开双眼,一丝微光射来,眼前正好有个小孔,能够瞧见外面情形。
放眼之下不由大惊,只见外面火光冲天,小孔旁竟是一潭池水,此时却被火光映照得如铜镜般锃亮。池边一名银丝老者被人用长枪从背后贯穿,直着身子钉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停,显得痛苦万分,却又一时断不下气,正是先前在山坡上见过那人。他身旁地上散乱着无数肢体,肠肚鲜血流了一地,几名黑衣蔽体的孔武汉子持着兵器来回巡查,但见稍有喘气的人,便又上前补上两刀。
那银丝老者跟前站着一名纶巾白袍文士打扮之人,仰天怪笑道:“‘真龙出,宋兵逐。蜀皇立,天下齐。’狗屁,狗屁,如今连你们曾经的伪太子爷孟玄喆,也在大宋朝称臣哩,嘿嘿,几个跳梁小丑,又能成什么气候?哈哈哈……”,几名黑衣汉子搜查完毕,一齐回身复命。那文士打扮的怪客上前两步,抓住那银丝老者的头发,将他低垂的头扯了起来,阴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