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完结加番外)-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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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忍上几年,也就忘了你还有个骨肉,那些噬心的思念,也就淡了”
他……也有丢失在外的孩子?
画楼微讶,只觉得跟他似乎不在同一片天空。他的精神好似有问题,她不过是随便一句话,便惹出他这般怪异的论调,他的孩子又不是因为画楼才不见的。
那些扛着枪的随从却进退不得。
对付外人可以不留情面。
对付自家的小姐,只是吓唬她而已。
大老爷临来的时候,可是说了不许三姑奶奶一根汗毛。
如今大老爷被三姑奶奶挟持,他们要怎么办?
气氛微滞,画楼不敢肯定,这个慕容半承还是正常人。
对付正常的有正常的手段,对付非正常人,自然有非常手段。
却听到慕容半承笑声狂野:“好哇,我带你去见她既然你回来了,既然你想见她,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跟我来”
他自顾先走,画楼便忙跟了上去。
易副官和罗副官也忙跟着,那些随从自然不甘落后,也跟了上来。
慕容家的庭院,碧树繁花,郁郁葱葱;假山灵秀,池塘碧清;淡柳扶苏,桃蕊争艳,绕过数处的亭台楼阁,穿过一条抄手游廊,才到一处幽静小院。
青色半高院墙,拱形花门上坠着藤蔓的翠绿叶子,随风摇曳着翠色波浪。
院中半畦竹子,石桌石椅纤尘不染。
宁静清雅又透出别出心裁的精致。
年轻的女佣沿着青石小径迎了慕容半承,恭敬垂首叫着大老爷。
两层小楼的雕花木门便被推开。门口也站了两个女佣,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端正。
宽敞屋子里有暗香缭绕,似熏炉里的迷迭香。
一座湘绣山水的屏风当着,内室里帘布半垂。
副官和随从们都留在院外,只是慕容半承和画楼进了这房间。
刚刚迎接他们的丫鬟蹑手蹑脚撩了帘幕进去,半晌后静悄悄出来,低声对慕容半承和画楼道:“老太太说,身上不舒服,谁都不见”
慕容半承似赌气般,高声道:“你再去问,说白家的三姑奶奶从俞州专门回来看老太太了,问她见还是不见”
画楼瞧这架势,倒好像慕容太太真的不想见人。
来的时候画楼便想着,只要她还活着,便什么都好办离开了霖城,岁月会慢慢抹平所有的伤口与耻辱。
慕容半承话音刚落,内室里有哐当一声轻响,好似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小丫鬟看了画楼一眼,转身又进了内室。
片刻出来,为难看了慕容半承一眼:“老太太说,三姑奶奶回去吧,她很好,不用挂念。三姑奶奶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半岑少爷,她就安心。”
“妈”画楼听着这丫鬟的话,心中依旧不安。如果她还活着,为何不见自己;倘若她已经不在了,这内室用来做什么?到底要做给谁看?“妈,您还好吧?您应我一声,我也就安心回去了。外面都在传,说您已经不在了,我和半岑急坏了……”
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画楼”隔着厚重帘布,终于听到了慕容太太的声音,她哽咽着,“画楼……”
已经说不出别的话。
画楼欲撩帘而入,被两个女佣拦住。
“三姑奶奶,老太太不想见人。”那个小丫鬟着急喊道,也拉住画楼的胳膊。
比小丫鬟更急着急的,却是慕容太太,她急促喊道:“画楼,你别进来妈……妈前段日子生病了,瘦了好多,妈……不想你心疼……妈没事,你不要再来了,帮妈照顾好半岑就行了”
好诡异。
她到底怎么了?
画楼声音里有些沉痛,亦带着试探:“妈,上次您给我的荷包,我准备送给半岑。他现在在念音乐学校,弹了一首好钢琴妈,我有很多话跟您说,您让我进去吧……。咱们母女俩好好说会话。”
慕容太太微微抽泣,喃喃道:“画楼啊,你不用试探妈。那荷包是妈送给你的,还叫你不要给半岑妈没事,就是脸色不好,不想见人。你回去,叫半岑也安心念书。妈一直等着他带媳妇儿子回来给妈磕头”
画楼微愣。
是慕容太太的帘布后面,声音是对的,话也是对的。
她相信,那个荷包,慕容太太是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的。
那么,为何不能见她?
画楼倏然脑海中亮光一闪:是不是为了反抗慕容半承,她自毁了容貌?
想到这里,画楼锋锐眼眸劈向慕容半承。
那与她相仿的唇瓣微微抿着,噙了不屑的冷笑,绕过屏风欲往内室去:“莹袖,事到如今你还要藏着吗?让他们知道又如何?莹袖,让我们进去”
帘幕后面,便传来慕容太太凄厉的叫声:“你不要进来,你不要让画楼进来你们都走,都出去”
“你不让我进来,我一样可以告诉她”慕容半承声音里有着淡淡伤感又宠溺,叹气道,“莹袖,没事的,让我们进去你是想我一个人告诉画楼,还是想你自己亲口跟她说?”
长长的沉默。
空气里漂浮着迷迭香,让人心神安宁。
画楼的心却紧紧揪着。
半晌,慕容太太声音又哽咽:“画楼,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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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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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节(粉红54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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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柔腻素白的手撩起幕布,画楼满腹狐疑,跟着慕容半承进了内室。
古式的房子,雕花窗棂紧闭,屋子里有浓浓迷迭香味,有些闷人,光线很暗淡。画楼蹙眉,她一向用迷迭香来安神的。那么,慕容太太是不是睡眠不好,才用了这般浓郁的熏香?
内卧尚且宽敞,幽暗光线中,能看清摆了一整套深棕色圆木家具,贵重大气,应该是慕容老爷子生前惯用的;卧室分了两截,用青葱色印花帘布隔开,摆了一人高的什锦槅子挡住。
什锦槅子上摆着几个青花瓷瓶,几本古籍和一尊笑眯眯的玉佛。
绕过那什锦槅子,小丫鬟撩起青葱色帘布,便能瞧见一张宽大拔步床,淡紫色雪镂稠帐子被金钩半钩着。
床上铺着月白色绣金红线的花饰,宁静淡雅。
慕容太太垂首坐在床沿,用手帕拭泪。
她穿着宽大湘竹湖丝洒雪稠斜襟上衫,雨过天晴色锦云葛长裙,脸颊白净,比去年尚且丰腴三分。
画楼微讶。
慕容太太已经抬了手,招呼画楼过去。又见跟过来的慕容半承,声音里透出冷漠与戒备:“你出去吧,我想跟画楼单独说话……”
慕容半承看了眼画楼,最终只是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慕容太太半垂了眼帘,不再看他。
屋子里安静下来,唯有迷迭香暗暗浮动,有些呛人。
画楼打量慕容太太的神色,幽暗光线里,她气色不算太坏,比以往丰腴了些;眼帘半阖,晶莹泪珠便毫无预兆沿着白皙脸颊垂落,滚滚热泪落在衣襟上,似盛夏莲叶上的露珠,饱满轻盈。
她只是拉着画楼的手,不看她,也不说话,只顾潸然落泪。
画楼掏出帕子给她拭泪,轻声道:“妈,大白天的您怎么不开窗透透气?这样紧闭窗棂,屋子里味道重,对您身体不好……”
慕容太太接了帕子,并不答话,只是泪珠滚落更甚。
画楼想找到事情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这般不停啼哭,对眼睛不好。她欲起身去开窗,慕容太太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放,半晌才抽噎道:“画楼,妈没事,不用开窗。妈……”
她说着,手不禁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幽暗光线里,画楼觉得那小腹微微隆起,心如洞火般清晰。
她眸子一冷,又连忙敛去情绪,不想慕容太太难堪。
“……妈有了身子,快五个月了。妈不要脸……”慕容太太哽咽住,又是泪珠落下。她扬手拭泪的时候,画楼这才注意到,她皓腕上一条狰狞的伤疤。
画楼的心好似被钝器割着,一下下剧烈又缓慢的痛。她拉住慕容太太的手,绵软手指拂过那条疤痕,眼眸不禁噙了水雾:“妈,您怎么这样傻”
这是割腕留下的疤痕。
慕容太太慌忙抽手,却不及画楼的力气大。
呜咽的低声哭泣,变成了大肆的彭勃之势。她伏在画楼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帘外的人也听到这凄厉哭声,不禁眼眶微润。
画楼在慕容家,一直待到黄昏时分才回去。
见她眼皮微肿,白老太太也心中一酸:“见到你妈了吧?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上次我去瞧她,她就不成样子了……”
画楼笑容很是勉强。
白老太太也不多叨扰她,问她吃饭没有。得知她从慕容府吃了晚饭才回来的,便叫小丫鬟打水给她洗澡,让她早些歇下。
画楼次日才把去慕容家的情况,告诉了白老爷子。
“……这是身子不好,谁也不想见。”画楼道。
白老爷子见她一副不愿意深谈的模样,想着慕容太太就算还活着,只怕也只剩一口气,也不好多问。
吃了早饭,画楼便出门,说再去慕容家。
出了白家老宅,她却是去了一间僻径的小茶馆,见了韩督军派过来保护她的将领。
说了大半个中午的话,画楼这才去慕容府。
她直接去了慕容半承的书房。
小丫鬟端茶过去的时候,听到大老爷愤怒的咆哮声:“……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想都别想……”
门口高大英俊的副官脸色一沉,那小丫鬟手一哆嗦,把茶碟交给了那副官,转身疾步跑了。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从未指望你认我,也不想你原谅。但是莹袖,你休想带走除非你杀了我你有能耐就冲老子开枪……”易副官和罗副官听着这咆哮,彼此对视一眼,都很无奈。最终易副官使了眼色,两人跟那小丫鬟一样,退出了院子,守在院门口。
书房里的咆哮声渐渐停了,慕容半承颓废坐在椅子上,神情萎顿。
始终没有说话的慕容画楼面容如水般沉静,似玛瑙般的黝黑眸子静静的,看似纯真,实则深不见底。她唇线微抿着,并不看慕容半承,最终道:“我不是来征求意见,我只是来通知你”
慕容半承刚刚平息怒火,又蹭的涌上来。
慕容画楼却已起身,闲闲走到窗前,轻轻摩挲那株四季海棠的叶子,青稠般浓密发丝任风缱绻。她声音婉约柔和:“这么多年了,是是非非该有个了断你扪心自问,是我妈欠你的多,还是你欠我**多?”
慕容半承微微愣住,含怒眸子有些怅然。
“你若是个男人,就让我妈跟我走留在霖城,那个孩子出世,会受世人唾弃,我妈也是死路一条她当年怀了我,就死过一回,要不是我爹,她早已是荒冢白骨;如今为了这个孩子,她又死了一回。你要还有几分血性,要还想这个孩子活得干干净净,就放手吧你只当十九年前,苏莹袖落水时,早已死去我和我妈,都不是你应该惦念的人”画楼声音平淡轻缓,似春风般轻柔。
却如一把钢刀,寸寸凌迟着慕容半承的心。
只当她们母女早已死了?
这便是他日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