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百和香气犹未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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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雪如何?”
少恭讶然侧首,对上屠苏那双湛然红亮的双目,赞赏道:“未曾想少侠意志如此强韧,这么快便清醒过来。你放心,晴雪无事,莫忘了她体质特殊。在下特意加了些药量,才让她昏睡过去。”
日光已然变成温暖的橘黄色,在山头露出一半,马上便要下山。
少恭手中的玉横被灵力激发,浮于半空之中,点点乳白色的亮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先生杀了村中所有人?”屠苏冷冷问道,心里却仍有一丝期盼,毕竟并不见有灵魂被吸入玉横之中。
“杀?呵呵~也差不多,反正日入之时便是他们的死期。”少恭笑笑,丝毫不见残忍,只有些感慨道:“不过这次得亲自动手,实在心有不忍。”
“何意?”屠苏的心沉了沉,想到村民对少恭的尊敬感激却换不来这人的一点同情,不由动怒。
少恭任由玉横悬于半空,径自走到床前,低下头,凝目注视:“催动血涂之阵怎可少却鲜血?如今玉横在手,再加上这堕丘村数百人祭阵以及此地适宜风水,会此日入阴阳交会之时,催动血涂之阵可谓轻而易举。”
屠苏眼中怒火更炽,少恭伸出手,白玉似的指尖沁凉如冰,在他额间那点朱砂处摩挲,语含遗憾道:“可惜千觞不能相助,晴雪却不懂女娲一族的封印阵法,否则这次封印当可如八年之前那般完美。”
“什么?”屠苏惊讶不已,他并未将自身性命看的太重,如今三日之期渐近,心下反而越是淡然,并不以为意。待听到少恭如此说,自是明白他要重现八年之前的场景,借助血涂之阵再次封印自己,将魂魄强行留于体内。
可是,自己和先生一日之前尚且生死相争,如今他为何、为何不顾一切要救自己性命?若取得太子长琴半魂,就算不入轮回,也可移魂求生。
是以屠苏对于少恭昨日的话并未相信。
少恭看出屠苏心中所想,温柔一笑,神采飞扬之间尽是疯狂执着:“少侠还不明白?巽芳已死,这人间和在下真正相关只有你一个。还是那句话:天命让我孤独永世,我就偏要逆天而行!屠苏,昨晚我说多谢你让我心有所决,并非随口之言,而是真的感谢你,让我窥测到天命一线疏漏~”
“呵呵~那真是个奇妙的想法~”少恭站起身,兴致勃勃,“命主孤煞,寡亲缘情缘,对于别人自身如此,可是……”少恭回头,狂热的眼神盯着屠苏:“这人要是你呢?——我的半身~”
“……!”屠苏眼中满是震惊茫然。
“所以在下不会让少侠死的~屠苏,你是我的知音,青玉坛那夜琴叶和鸣,高山流水之意,子期伯牙之情,在下永生难忘。”
“等少侠痊愈,便和在下一起,四处游历,旁观山河壮丽、天地苍茫。呵呵~登高远望,临水赋诗,闲来便可雅奏一曲,琴剑相合。君子之交,不尚虚华,此一生方不负知音之名。对了,晴雪也可以陪着你,如此佳人,屠苏可莫要辜负才是~”
想到美好之处,少恭唇边的笑意满满的似要溢出,便忽略了说到晴雪之时心中隐隐的不自在。
自从青玉坛那晚之后便少恭萌生这样的想法,可惜那时他太清醒,深知二人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也太迷茫,沉醉于永恒国度的幻梦之中不愿回头。
屠苏心里一阵向往,如真如此,与先生琴剑为伴、行侠江湖……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放下不切实际的想法,抬眼望去,话语犀利而直接:“先生为屠苏一命,牺牲无辜之人,若果如此,心神难安!苟活于世,有何意义?我非先生,可以漠视他人之性命!”
心中有所决定,屠苏再不犹豫,低头含住早已放置在枕畔隐蔽处的丹药。
这是他趁着少恭出门未归之时勉力取出的,不是他物,正是那曾让他痛彻心扉的仙芝漱魂丹!
丹药入口,舌苔微觉苦涩,屠苏正要咽下,少恭已然抢身过来,伸手如电,一把掐住他的下颌与两颊。
那双手挟着巨力,让屠苏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还未回应过来,刚入口的丹药即被少恭强行取出,掷于一旁。
少恭脸上常带的笑意消失殆尽,眼神直冷如万载寒冰。他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却仿佛钳子一般狠狠将屠苏禁锢住。
手掌微向下移去,便将那细长的脖颈握于手中,少恭用力,强硬的挑起屠苏的下颌。
“少侠当真不愿陪伴在下?”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那越掐越紧的手却显示出主人当前有多么愤怒。
“化身焦冥,自然可以相伴先生左右。”屠苏淡淡道,目光清亮而柔和。迫于那只手的压力,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少恭,认真道,“何况,以焦冥为伴,不是先生所愿么?”
少恭怔住,以焦冥为伴,不是先生所愿?这话听着,不免有丝讥讽。直到感觉屠苏呼吸急促,少恭这才醒悟,连忙收回手。
——百里屠苏并非如此作想。
更何况,若他真变成不言不语的焦冥,纵然他本就沉默,亦要少去许多乐趣。
屠苏失去借力,跌回床上,低声咳了一会,方才调顺呼吸。
少恭见屠苏恢复正常,心里松了口气,原本的怒火因为那句陪伴倒是消失的一干二净。心里将情缘与亲缘二词玩味一会,少恭恍然有丝拨云见日之感,笑了笑,道:“便是少侠死了,只要有玉横吸纳魂魄,在下也总能想到法子让少侠复活。”
语气舒缓平淡,却不觉带着一丝委婉提示,态度也软和了些。
屠苏沉默,摇了摇头,不语,却倔强的盯着少恭,眼神丝毫未有退让。
便是救活又如何?行此不仁之事,只能让仇恨与分歧更深!乌蒙灵谷之事在屠苏心中不可谓不重,如今旧事即将重演,他如何不心情沉郁?
少恭被这眼神盯着,微微收敛了唇边笑意,神情带着历经千年也未曾退缩的高傲,似是俯视,似是审察。
二人对视良久,谁都不曾说话。寂静的竹屋之中只余下三人浅浅的呼吸,清晰可辨。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竹屋内的光线只剩下那依旧悬挂在空中的玉横散发出的柔光。
屠苏稍感放松,自从听到少恭走前所言玉横之后,他心中便隐隐感到时间是一个重要的条件。
仙芝漱魂丹之事他既有真心,却也不乏试探。
如今百般拖延,总算已经入夜。
屠苏忽然有些放松,一直看着他的少恭自然知晓,心念微转,少恭已然明白,却也不动怒,只道:“少侠果然好本事,在下实在钦佩不已。”
“不过,日出之时也是诸人埋骨的好时辰~”少恭悠然笑道。
屠苏皱起眉,淡淡道:“先生非要如此行事不可?”
“……”少恭未曾回答,再次走到床边坐下,低头沉默。
良久,少恭才轻声道:“少侠如此,可是忘了晴雪?那日在悭臾背上,在下可是看的清楚,平日里热情温婉的少女哭的撕心裂肺,如此柔肠寸断之苦,少侠还要让她再承受一回?”
“……虽有遗憾,并无后悔。”
屠苏想了想,坚定回答,“当日回山曾与师尊言:‘心之所向,无惧无悔。求仁得仁,复无怨怼。’今日,也如此告知先生!”
“不错!当真不错!”少恭抬起头,笑意盎然,却满是寒意:“如今在下也是心之所向,无惧无悔,少侠应该感同身受才是!”
“……”屠苏不语。
“哼!如此说来,若是为了大义苍生,少侠便可毫不犹豫舍弃同甘共苦的爱人、舍弃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师尊、舍弃其他亲朋好友?只因为他们比之别人更加亲密,你便可以为他们做下决定,丝毫不顾他们的心情!少侠对苍生有义,为何不留半点给予亲近之人?”
晴雪、紫胤都如此,怪不得……
屠苏深深注视着少恭,眼神之中是丝毫未曾掩饰的哀痛与不舍。他不是一个大义到凛然的人,但是生于人间,有所为有所不为,怎可只顾自己、不顾他人?
若当初晴雪未有被抓走,也许他会去蓬莱找少恭,但解封与否却未为可知。
若当初不是想要复活母亲,他也并不会陪伴少恭去寻找玉横。
若当初不是囊中羞涩,也许他不会去接侠义榜,不会去翻云寨。
他想过用焚寂之火焚烧这世间一切,他对于孤独深有体会,他也尝过被人当做怪物惧怕的日子。
所以他理解少恭,仍愿称他一声先生,仍愿视他为知己。
感同身受一词岂是一说如此简单?论本质,他们都是自私之人,所谓苍生大义,哪有身边之人重要?过往所为,也是为了晴雪、母亲、阿翔、师尊……
如今却只是一个心愿——
“先生不能再错下去。”
八个字掷地有声,少恭怔住,无意识的握住屠苏的手,那只手因为药力的原因稍显无力,却丝毫不迟疑的回握住。
如同昨日拉住他一般。
悬崖勒马。
少恭恍惚觉得自己就是那匹已经发了狂的骏马,明知眼前是深渊也毫不停留的准备跃下——但是缰绳在那人手中,他拉住了。
“依君所愿。”这一声回答道出,少恭的心情有种从未有过的平静感与满足感,他再次紧了紧手,温文一笑,一语双关:“少侠拉住了在下,可莫要放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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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章六(4。02更完)
少恭收好玉横,点起灯,便出门去药店寻了药材,回来为屠苏解了药。正想也为晴雪解开,屠苏制止道:“先生,让晴雪好好休息一下。”
扶晴雪在床上躺下,少恭与屠苏面对面坐下。
一点油灯如豆,昏黄暗淡的火苗挺直,几乎没有一丝晃动。
室内安静下来,两人都未曾说话,但却有一种温馨的氛围蔓延开来。
少恭看着那火苗,莫名地,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一对老夫妻为了生病的女儿辛苦熬夜,一起祈求她康复。
忍不住偷笑出声,少恭摇摇头,驱散这种荒谬的想法,一转眼突然对上屠苏的眼神——专注,带些疑惑,便温和笑笑:“很久未曾感受到这种家居温暖的气氛,有些……有些开心罢了。”
屠苏定定注视,却不曾言语。
少恭也不指望他回话,自顾自的回忆道:“还是太子长琴之时,我与父亲关系并不密切。虽说太上忘情不等于无情,但是居于洪崖境的仙神即使交情深厚,相处也多是淡然如水。但不论如何,还是有些家的感觉,温暖而又安心,可以为你遮风挡雨。”
屠苏想到了韩休宁,心里一阵黯然。
心里悄悄燃起一点火苗,仿佛复燃的死灰,明明灭灭,星星点点,不知何时汇成燎原之火。
有些东西,譬如仇恨,如何轻易消得掉?
稍稍低下头,屠苏的面容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豆大的灯光太过微小,照不亮那阴暗的角落。
次日清晨,晴雪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
“呀!苏苏!”骤然回过神,晴雪猛然起身,环顾四周,竹屋内只她一人。
焦急的推开门,看到那正在院子里练剑的少年,晴雪放下心。昨日怎么突然睡过去了?难道是少恭?
晴雪摸了摸随身的小袋,烤虫子干、调料粉、泥娃娃还有那个酒杯都在,可就是玉横不在。
“苏苏,少恭……玉横在他那儿?”
屠苏收剑,用新找来的布条将焚寂缠好,回头道:“是。”
玉横,可不能放在先生那里。
晴雪放下心,既然苏苏知道,那肯定就没什么事,“苏苏,昨晚少恭说你身体不舒服,是不是煞气又发作了?都怪我,没忍住,居然睡着了。”
“……无事。”屠苏沉默一会,方道,最后又加了一句:“你放心。”
“晴雪可曾休息好?”少恭温润的嗓音从另一侧传来,屠苏与晴雪望去,见他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