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里之寻-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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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安斋如阿篱记忆中的老者模样，白色狩衣，他安慰道：“还是去邻居家看看吧。阿篱孩子调皮得很，乱跑也是可能的。并不如表面上那么乖巧。”
陶生拍着妻子的手背安抚，朝老人：“去吧，爸。”日暮安斋毕竟上年纪，不宜劳累。光是神社那长而陡的阶楼，已能教善信们望而生畏。
日暮安斋只是摆摆手，便挪着步子走下阶楼。
陶生视线移，看到大敞的小屋木门。浓暗的屋内走出儿捡拾回来的黑猫，双猫瞳在暮色中闪着绿光。它坐在木门前，优雅地舔舐爪子，对于人类的注视视而不见，始终抱持着某种高傲的姿态。
“小蚋？”伽叶子也看到猫，走到它面前蹲下，摸摸它的头。“怎么只有在里？知道阿篱去哪里吗？”猫回以细弱的喵声，然后扭过头看向屋内的古井。
陶生已经走进小木屋，站在井旁俯视。扫过眼，立即跨过井沿顺着木梯走下去。伽叶子趴在井旁，看向暗影中模糊的人影，怀中还抱着那只黑猫。
“小陶！”井底的阴影里传来砂石被踩实在的声音。“小陶！”伽叶子再叫声，有些心慌。“要不要去找把电筒？”阴影里响起木梯被重压时的咯吱咯吱声，仿佛随时都要断掉。“不用麻烦。”子已经慢慢走上来，手里拿着童最喜欢戴的大草帽。
接过那草帽，“不是……”他静默无语，只紧紧拧眉看着井底。
阿篱飘进小木屋，站在门内的木廊上看着忧虑的夫妻俩。伽叶子似乎看出些端倪，强整笑颜，“去煮饭。”抱起猫出来，正好从阿篱身前走过。阿篱的视线起追随着的身形，然后看到怀中那双猫瞳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喵～～那只猫朝着无形的嘶哑地喵声，拱拱背，有些戒备地瞪着空气某处。伽叶子安抚似地摸摸猫躯，“对不起小蚋，饿吗？待会给煎鱼好不好？”
已经走出小木屋。在门口转过身来朝井旁的子温婉笑，“别太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们都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处理。”
陶生转脸看眼，冷肃的眼神柔和些，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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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很快降临。
陶生从走廊上匆匆忙忙走过，阿篱飘在他身后。看着他在大殿跪许久，向着神台上供着的时之钥默念祈福，突然又像作出什么重要的决定，起身离开大殿，往主屋走去。
人魂魄穿行过曲折木廊，屋檐下盏盏木灯笼亮起昏黄灯影，夏夜里的风吹过，带起灯影轻轻摇晃。檐外系着的串串陶瓷铃铛叮叮叮叮乱响，颤动得很不寻常。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慌乱的铃音总让阿篱有种似曾听过的熟悉感。顿下身形，呆呆地看着夜风里震颤的陶铃铛，光洁的陶瓷面上染灯影，极其温馨的颜色。
“知道在那里。”
阿篱转身，他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看着檐上的铃铛，朝周围空气里可能存在的鬼魂话。那个鬼魂应该是指。
“招魂铃响，铃音招来的是迷失方向的魂魄。”陶生对着空寂话，眼神冷厉严肃。他知道有鬼在听。
年轻父亲的声音冷然静寂，“的力量还不足以看到，但是……”表情坚定地：“绝不允许伤害儿！”甩袖平息招魂铃的异动，他转身往主屋走去。木廊上的地板印染出的晕黄光影路在游移。
“爸……”阿篱抿抿唇，看着年轻的父亲。如果不是次意外，或许永远也想不起来日暮陶生的样子，曾经如此疼爱自己的父亲……
爸！！！努力大声呼唤那个年轻子，可他没能听见。那些灯影渐渐失去清晰的轮廊，湮染成团团朦胧美好的形状。灯影里，父亲的身影已经拐过转角。阿篱慢慢蹲下身，抱着双膝低声啜泣。“爸……”怎么会忘样爱自己的父亲呢？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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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伽叶子睡下，陶生独自来到大殿。已经是夜半更深，夜的月出奇地圆满。他正准备跨过门槛，却看到白色狩衣的老人在神台前转过身来。
“爸。”陶生跨步进来，行礼。日暮安斋原本凝肃的表情柔和下来，“要去把KAGOME带回来。”不是询问不是疑惑，而是肯定的语气。
“是的。”陶生的目光移向神台上的时之钥，“只是……的力量不够，只能尽力试试。”上次驱魔时受的伤还未好全，他实在不确定自己次能否有足够的力量来唤醒时之钥。
日暮安斋也看向那神社供奉多年的长钥，“是的父亲。力量是为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而存在的。为重要的人，懦弱卑微的们才为之变得坚强，变得……无所不能。”
“是。爸。”他颔首，态度恭谨。
“去那边……”向稳重的日暮安斋语气有些沉重，用力拍拍他的肩，“万事保重！次不同往常。”大殿烛光如明海，站在烛光里的年轻子身莲色神官服，面容俊雅，已经褪尽少年时的锐气和浮躁，成长得内敛冷静温和沉稳。
日暮安斋的话似乎提醒他什么，他的脸色时凝重起来，而后又颔首，“爸，同样的错，不会犯第二次。”
“去吧，切就交给，陶生。”
老人离开后，他跪在大殿内，手捧时之钥虔诚地念祷词。
日当夜没；夜亦日显。明斯烛炽，祁者吾如。愿者望者，福至缘至。
阿篱站在他身后，随着他的声音轻声念起来：“福缘~不依；祸冤~之伏……”
熟悉的白色光芒弥漫开来，陶生睁开眼睛，看着掌中化为光核的时之钥，面对即将出现的时空旋涡平静无比。阿篱看到他张合唇瓣，似乎什么，满眼叹息，然后黑色旋涡吞没莲衣神官，年轻的父亲。
“不要害怕，阿篱……别怕。很快就到身边去。”温和明朗的音。
……在离魂的时候，最害怕的自己遇到拥有把声音的神官大人。
“不要害怕，阿篱。”
“知道吗，因为彼此需要，所以们存活于世……定有人在等待们。”
“虽然阿篱看不见，但是……”
“因为喜欢，所以没关系……不管结局如何，因为直爱着，所以不觉得辛苦。”
檐下的铃铛轻晃，摇曳铃音，如首催眠曲。
那付温暖宽厚的怀抱，那在耳边响起的温和安定的安慰，那个神官……就是……
他拥抱自己的姿势，就是拥抱着心爱的小小儿。
阿篱终于想起来，父亲叫日暮陶生，是位神官。虽然经常忙到没有空陪伴家人，但是对于年幼任性的却始终是包容的。那时永远看不完的小人书，永远不会坏的玩具，永远止不住的纯真笑容，……都是来自于他的守护。
父亲大人……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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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生离开后，伽叶子照常打理家务，照常上街买菜，遇见邻居照常打招呼寒暄，提及自家的神官丈夫时照常笑得极其幸福。
“伽叶子，最近都没看到丈夫带着阿篱出来散步。”邻居家的铃木太太在院子里朝挎着菜篮走过去的伽叶子打招呼。伽叶子停下来，笑道：“他段时间有事，需要离开东京段时间。阿篱参加夏令营，过段日子才回来。”铃木太太恍然大悟，伽叶子微笑着跟再寒暄会，才离开。
阿篱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只要看到那张熟悉的温柔笑脸，的心就不可抑制地温暖起来。母亲伽叶子是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人，始终温柔宽容的母亲教会非常多非常多道理。甚至是极度崇拜着伽叶子的，无论是面对何种情况，伽叶子始终能平静面对，有条不紊地梳理事情始末，然后解决。身为名单身母亲，始终给和弟弟草太足够的爱和关怀，与寻常人家的孩子样健康成长。
伽叶子的手机响。“（好）MOXI MOXI，是日暮伽叶子。”脸上的淡笑随着电话那头的话转为惊喜，“是，就回去。不！”突然又：“爸，再去买多菜吧。回去庆祝下！”
“……是。”伽叶子挂电话，满脸笑容，比往常要耀眼几分。抚着心口，叹息似地低喃：“老爷，谢谢让他们平安回来……”
阿篱怔，然后自己的嘴角也慢慢扯出浅浅的笑，“爸爸从那边平安回来……”再顾不上跟着伽叶子乱晃，飘向山上的阶楼。
暮色中，阶楼尽头的门楼高大伟岸，几多沧桑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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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进入大殿，阿篱便看到那熟悉的背影，他跪在小小的童面前，双臂微动，不知在干什么，童原本清澈的大眼浑沌片，表情呆滞。日暮安斋就站在门外静静看着。
“阿篱，从秒开始，完全忘在战国经历过的事情遇见过的妖怪或人。从秒开始，从来没有去过战国，从来没有遇见过妖怪或那边的人。”陶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幼，神情坚定。“阿篱，从秒开始，什么都不记得。”
童机械性地头，机械性地回答：“是……”
阿篱走到旁，“发生什么事……”陶生身狼狈，莲色神官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粘块块干泥和污糟血迹，皱巴巴的不成样子。而原本小T恤小短裤的童已经换过衣物，粉绸底绣樱瓣的儿童和服，做工精细非常。
陶生迅速地结个手势结界推入小小的身体里，然后童瘫软倒进他怀中。他长长吁出口气，抚着怀中童的背：“睡吧，睡醒，切都会好转。”他抱着儿站起来，转身就看到日暮安斋站在门口，身影背光，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有双眼睛发亮。
“催眠？”过会，日暮安斋才开口。陶生头，“阿篱……看到杀戮的样子，受很大的惊吓。”除惊吓，应该还有沉重的打击吧。他的儿，毕竟还么小么小，柔软如花瓣样的心，承负不残酷的现实。再过几，也不过是满五岁。
日暮安斋没有再什么，转身离开。陶生抱回房。坐在床边，看着棉被中那张小小的安安静静的睡脸，他的冷然终于消失，眼神转为愧疚。摸着那温软的小小脸蛋，他垂下眼眸，低声：“对不起，KAGOME……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居然让遇见种事情……对不起。以后，连爸爸起忘吧……”四周静寂，只有窗外透过来御神木的叶声。
阿篱站在门后，时泪盈满眶，拼命捂住嘴忍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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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恐怖记忆的童，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小T恤小短裤头戴大草帽的身影在阳光下跑过庭院，前方是黑猫俐落的身形。卷起的风将的草帽吹落，小脑袋露出来，软绵绵细细的披肩发丝，用红底白的发带斜绑束发辫。手里举着台傻瓜相机，是五岁生日时父亲给的礼物。
“呀！的帽子！”折返，捡起帽子往头上罩。又转过身去追逐那黑猫：“小蚋，等等人家嘛，就让人家帮照张相嘛～～～”依旧在风里撒落银铃似的笑声，真不知忧不知愁的笑脸灿烂明朗。
阿篱站在木廊下，看着阳光里的自己，年幼的自己。为什么只有真的孩童时，才能如此快乐，心无挂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