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卷1-权利的游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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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寒意里,布兰听到有人问了些问题,以及问题的答案,然而事后他却想不起来究竟说过了哪些话。总之最后父亲下了命令,两名卫士便把那衣衫褴褛的人拖到空地中央的铁树木桩前,把他的头硬是按在漆黑的坚硬木头上。艾德·史塔克解鞍下马,他的养子(注解2)席恩·葛雷乔伊立刻递上宝剑。剑叫做“寒冰”,剑身宽过手掌,立起来比罗柏还长。刺刀是用瓦雷利亚钢锻造而成,受过法术加持,颜色暗如黑烟。世上没有任河东西比瓦雷利亚钢更锐利。
父亲脱下手套,交给侍卫队长乔里·凯索,然后双手擎剑,开口朗声说道:“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及’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注解3)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一世之名,我临冬城主与北境统领,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在此宣判你死刑。”语毕后,他高举巨剑过头。
布兰的异母哥哥琼恩·雪诺凑了过来。“握紧缰绳,别让马儿乱动。还有千万别把头转开,不然父亲会知道的。”
于是布兰紧握缰绳,没让小马乱动,也没有把头转开。
父亲巨剑一挥,俐落地砍下死囚首级。鲜血溅洒在雪地上,殷红一如夏日的葡萄美酿。队伍中一匹马嘶声跃起,差点就要发狂乱跑。布兰目不转睛地直视血迹,树干旁的白雪饥渴地啜饮鲜血,在他的注视下迅速染成红色。
人头翻过树根,滚至葛雷乔伊脚边。席恩是个身形精瘦,肤色黝黑的十九岁青年,对任何事物都觉得兴致勃勃。他咧嘴一笑,抬腿踢开人头。
“混帐东西?quot;琼恩低声咒道,刻意放低声音不让葛雷乔伊听见。他伸手搭住布兰肩膀,布兰也转头看着自己的私生子哥哥。”你做得很好。“琼恩神情庄重地告诉他。琼恩今年十四岁,观看死刑对他来说已是司空见惯。
冷风已息,暖阳高照,但返回临冬城的漫漫长路却似乎更加寒冷。布兰与兄长并骑,远远地走在队伍前头,他跨下小马气喘吁吁地跟上其他坐骑的迅捷脚步。
“这逃兵死得挺勇敢。”罗柏说。高大壮硕的他每天都在长大,同时遗传了母亲的白皙肤色、红褐头发,以及徒利家族的蓝色眼眸。“不管怎么说,好歹他有点勇气。”
“不对,”琼恩静静地说,“那不算是勇气。史塔克,这家伙正是因为害怕而死的,你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
琼恩的灰色眼瞳颜色深得近乎墨黑,但世间少有事物能逃过他的观察。他与罗柏同年,但两人容貌大相迳庭。罗柏肌肉发达,皮肤白皙,强壮而动作迅速;琼恩则是体格精瘦,肤色沉黑,举止优雅而敏捷。
罗柏不以为然。“叫异鬼把他眼睛给挖了吧,”他咒道:“他总算是死得壮烈。怎么样,比赛谁先到桥边?”
“一言为定。”琼恩语毕两脚往马肚一夹,纵马前奔。罗柏咒骂几句后也追了上去,两人沿着路径向前急驰。罗柏又叫又笑,琼恩则稳静专注。马蹄在两人身后溅起一片白色雪花。
布兰没有跟上去,他的小马没这般能耐。他方才见到了死囚的眼睛,现在陷入沉思。
没过多久,罗柏的笑声渐远,林间归于寂静。
太过专注于沉思的他,丝毫没注意到其他队伍赶上自己,百到父亲骑到他身边,语带关切地问道:“布兰,你还好吧?”
“父亲大人,我很好。”布兰应答,他抬头仰望父亲,父亲穿着毛皮大衣和皮革护甲,骑在雄骏战马上如同巨人般笼罩住他。“罗柏说刚才那个人死得很勇敢,琼恩却说他死的时候很害怕。”
“你自己怎么想呢?”他的父亲问道。
布兰寻思片刻后反问:“一个人害怕的时候还能够勇敢么?quot;
“一个人唯有在害怕的时候才能够勇敢。”父亲告诉他:“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他么?”
“因为他是野人,”布兰回答,“他们绑架女人,然后把她们卖给异鬼。”
父亲微笑道:“老奶妈又跟你说那些故事了。那人其实是个逃兵,背弃了守夜人的誓言。世间最危险的人莫过于此,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旦被捕,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恶向胆边生,再怎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干得出来。不过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问你他为什么要死,而是我为何要亲自行刑。”
布兰想不出答案。“我只知道劳勃国王有个刽子手。”他不太确定地说。
“他确实是有刽子手代劳,”他父亲承认,“在他之前的坦格利安王朝也是如此。但我们遵循古老的传统,史塔克家的人体内仍流有先民的血液,而我们相信判决死刑的人必须亲自动手。如果你要取人性命,你至少应该注视他的双眼,聆听他的临终遗言。假如做不到这点,那么或许他罪不致死。”
“布兰,有朝一日你会成为罗柏的家臣,为你哥哥和国王治理属于你自己的领地,届时你也必须执掌律法。当那天来临的时候,你绝不可以杀戮为乐,亦不可逃避责任。统治者若是躲在幕后,付钱给刽子手执行,很快就会忘记死亡为何物。”
这时琼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坡值,他挥手朝下大喊?quot;父亲大人,布兰,快来看看罗柏找到了什么!“随即又消失在丘陵的彼方。
乔里赶上前来,”大人,出事了么?“
“那还用说,”他的领主父亲说道:“来罢,我们去看看我那调皮的儿子又闯了什么祸。
“他策马狂奔,乔里和布兰以及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他们在桥北河畔找到罗柏,琼恩仍在马上。这个月来晚夏的积雪沉厚,罗柏站在及膝深雪里,披风后敞,阳光在他发际闪耀。他怀里抱着不知什么东西,正和琼恩两人兴奋地窃语交谈。
队伍骑着马小心地穿过河面的诸多漂浮物,寻找隐藏于雪地下崎岖地面的立足点。乔里·凯索和席恩·葛雷乔伊最先赶到男孩身边。葛雷乔伊原本还有说有笑,紧接着布兰却听见他倒抽一口气?quot;诸神保佑!”他惊叫着伸手拔剑,一边还挣扎着要稳住坐骑。
乔里的配剑已然出鞘,“罗柏,离那东西远点!”他才叫出声,坐骑便已前脚高举跳了起来。
罗柏怀里抱着一团东西,这时嘻嘻笑着抬起头,“它伤不了你的,”他说道:“乔里,它已经死啦。”
布兰满心好奇,焦躁不安,一心只想叫鞍下小马再跑快点,但父亲却要他在桥边下马,徒步过去。他迫不及待地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
等他到的时候,琼恩、乔里和席恩·葛雷乔伊都已经下马了?quot;这是什么鬼东西?“葛雷乔伊喃喃说道。
“狼。”罗柏告诉他。
“胡说,”葛雷乔伊反驳:“狼哪有这么大的?”
布兰的心脏件坪狂跳,推开一堆及腰的漂浮物,奔至兄长身旁。
一个巨大的暗黝身形半掩在血渍斑驳的雪堆埋,绵软而无生息。蓬松的灰色绒毛已经结冰,腐朽的气味紧附其间,就像是女人身上的香水那样,布兰隐约瞥见它无神的眼窝里爬满蛆虫,咧嘴内满是黄牙。但真正吓到他的是这只狼的大小,它比他的小马还大,比他父亲最大的猎大还要大上两倍。
“我没骗你,”琼恩正色道:“这确实是冰原狼没错,因为他们比其他狠都还要来得大?quot;
席恩·葛雷乔伊说:“可是两百年来,绝境长城以南没人见过半条冰原狼。”
“现在不就见到一只了吗?”琼恩回答。
布兰努力将视线扯离面前的怪物,这才注意到罗柏怀里抱着的东西。他高兴得叫了一声,随即靠过去。那只幼狼只是团灰黑色的毛球,双眼仍未张开。它盲目地往罗柏胸膛上磨踏,在他的皮护甲上寻找奶头,发出哀伤的低吟声。布兰有些犹豫地探出手,“没关系,”罗柏告诉他:“你可以摸摸看。”
布兰非常紧张,很快碰了小狼一下,听到琼恩的声音,他转过头。“瞧,这只是给你的。”他的私生子哥哥把第二头幼狼放进他怀里。“总共有五只呢。”布兰在雪地里坐下,把小狼温软的皮毛贴近自己脸颊。
“经过了这么多年,冰原狠突然重现人间,”马房总管胡伦喃喃道:“这种事我可不喜欢。”
“这是个坏兆头。”乔里说。
父亲皱起眉头。“乔里,不过是头死狼罢了。”他说道,但脸庞却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绕着狼尸,积雪在他脚下碎裂。“知道它被什么杀死的么?”
“喉咙里好像有东西。”罗柏得意地回答,暗自为他在父亲提出疑问前便找到解答感到骄傲。“就在下巴底下。”
他的父亲蹲了下来,伸手探向狼尸的头底下,使劲一拧,举起让大家看。那是一只碎裂的鹿角,原本的分叉断尽,染满了鲜血。
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笼罩了队伍,众人局促不安地看着那只鹿角,没有人敢出声说话。布兰虽然不了解旁人为何惊恐,却也能感觉到他们的害怕。
父亲扔开鹿角,在雪地里把手清了干净。“没想到它还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他的声音打破了先前的沉默。
“也许它没撑那么久,”乔里说:“我听过这样的传说……也许小狼诞生时母狼就已经死了。”
“伴随死亡而诞生,”另外一个人接口道:“这是更坏的兆头。”
“没差,”胡伦说:“反正这些小家伙也活不长了。”
布兰发出了无声的失望叹息。
“我看死得越快越好,”席恩·葛雷乔伊同意,他抽出配剑。“布兰,把那东西丢过来。
“布兰怀中的小东西彷佛听懂人话,偎着他蠕动了一下。”不要!“他坚决地叫道:“它是我的。”
“葛雷乔伊,把剑拿开。”罗柏说道,就在那一刹那,他听起来像父亲般一样威严有力,正如他有朝一日将成为的一方领主。“我们要养这些小狼。”
“孩子,这是行不通的。”胡伦的儿子哈尔温道。
“杀了它们才是慈悲埃”胡伦接口说。
布兰朝父亲望去,盼望能找到救兵,但只见到深锁双眉。“好儿子,胡伦说的没错。与其让它们挨饿受冻,不如趁早了结干脆。”
“不要9他已经感觉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于是转开目光,他可不想在父亲面前落泪。
罗柏固执地继续抗拒。“罗德利克爵士的那头红母狗上礼拜才刚生产,“他说:“那胎死了不少,只有两只小狗活了下来,奶水应该还够它们喝。”
“这些小狼只要一走近想喝奶,就会被它撕成碎片。”
“史塔克大人,”琼恩说道。听他如此正式地称呼自己父亲,实在很怪。布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他。“总共有五只小狼,”他告诉父亲,“二只公的,两只母的。”
“琼恩,这有什么意义么?”
“您有五个孩子,”琼恩回答:“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冰原狼又是你们的家微,大人,您的孩子们注定要拥有这些小狼的。”
布兰看到父亲的脸色转变,其他人交换眼神,就在那一刻,他全心全意地爱着琼恩。
虽然他只有七岁,布兰仍旧很清楚自己的私生子哥哥这样做所代表的意义,他可是把自己排除在父亲的子嗣之外,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