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能不相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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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告诉你们,这是月香的肉。你们都吐了,然后,你们都哭了,你们这群大男人像女人一样流下了眼泪。是的,是我亲手杀了月香,那天月光皎洁,月香依然美丽动人,尽管她已经有三天粒米未进了。我的手里拿了一把刀,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许久,但是我终究没有勇气,我的刀掉在了地上,我放弃了,我决心和她一起死。但是绝顶聪明的月香看出了我拿刀的意图,她轻轻地对我说,杀了我吧,女人对战争没有用,杀了我吧,把我的肉吃了,我总之是要给饿死的,不如死在我爱人的手里,让我的肉体进入你的肉体之内,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从此,我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来,动手吧,像个男子汉那样,如果你还是我丈夫,动手吧。不!我下不了手,但月香夺过了刀子,她把刀子刺入了她自己的心口。她微笑着,对我微笑着死去,胸口还插着那把刀。那时我痛苦万分,真想自己也一死了之,但最后我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我疯了,那夜我真的疯了。我想到了段家的荣誉,我想到了死守坤州的誓言,我把月香肢解了。我说过,那夜我疯了,我爱她,所以肢解她,这就是理由,这理由你们永远都不会理解的,因为你们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是的,我把她肢解了,完成了她死前交代我的事,我把她的肉剁下来,她的肉充满了香味,天生的香味,她是个绝代佳人,就算变成了一堆锅里的肉。当时我干这事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罪恶感和恐惧感,那夜我真的疯了,我只想永远地和她在一起。我把她的肉给煮了,煮了几大锅,我自己先吃了一锅,那味道美极了,其实我内心也痛苦极了。然后,我把其他的几锅分给了你们。爱一个人有许多方式,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我想这是最合理的方式了。进德兄,接下来就是你,你哭完了之后,立刻回到了家里,把你的妻子和小妾也给杀了,煮成了一锅肉。于是,所有的将领和军官都开始吃自己家眷的肉。后来我们干脆把全城的女人都关了起来,总共一万人左右,我们每天吃三十个女人,全城的男人居然没有一个反对。有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吃了都无动于衷,自己还吃得最多。为了养活这些女人,我们还安排了女人吃女人,当然她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人肉,还以为是猪肉。于是,我们就靠着吃人肉熬过了将近一年,这一年的坤州是恐怖的世界。终于我们等来了救兵,坤州守住了。十年了,我终于把这些话说出口了,七月半,今天是七月半,我想这该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们的罪过是无法饶恕的,天哪,我看见月香了,真的是她,她微笑着来了,她是来带我离开这个世界的。进德兄,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那一定是月香带给你的,请千万不要害怕,珍重啊,进德,你要当心──幽灵的报复。段路”
这是?
最后一封信,我颤抖着看完了它,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段路一定有疯症,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可我不能自拔,尽管我不相信,但从这古老的纸张和字迹中传出的气息却又强迫着我相信。我又隐隐约约地发现这最后一封信上有许多浅红色的斑点,很淡,但却很密集,这是什么?是血迹?难道是段路的血,经过了一千多年,永不磨灭地保留在这纸上。
天色渐渐地亮了,我茫然地坐了很久,直到阳光洒满了我的房间。我把信全都放好,带着信赶往我堂兄的家。
堂兄早已等着我了,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脸色的真难看,一夜没睡?是不是,你一定把信全看完了,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
“这是真的,坤州的确存在过,乾为男,坤为女,顾名思义,坤州是一座以女人为主的城市。在叛乱后的第十年,突然全城发生了巨大的灾难,男人几乎全死光了,于是这座城市成了死城,被放弃,如今只剩下一堆田野中的废墟,在史书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记载,我花了整整一年才研究出成果的。事实上,被围困的城市中发生吃人肉的事情在历史上绝不止一次。”
“那么我们的那位祖先呢?”
“这位名讳蔡进德的先人在收到段路给他的最后一封信的当天晚上,举火自焚,没人知道原因,而这些信却都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那么说真的是有鬼?”
“不,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鬼魂,那的确是段路的臆想,是他长期自我封闭的结果,他一直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他独自忏悔了十年,内心充满了痛苦和对爱人的思念。于是在精神上他产生了幻觉,这是一个人心灵深处不断斗争的结果,他失败了,他败给了他自己的灵魂,于是他的灵魂就不属于他自己了,所谓的鬼魂,其实就是他自己,他的另一个自我,另一个代表爱人的自我。由于深深的爱,他已与月香无论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合二为一。所以,他说月香还活在他身边,其实就是他自己───他的另一半,他的精神已经一分为二,一切都源自他内心,一切都源自对月香的爱。他在写完最后一封信以后,就死了,死因不明。但对他来说,这却是最好的解脱。”
“那么他养的那么多猫是怎么死的,也是幻觉吗?还有他的那些战友,包括我们的那位祖先,还有坤州全城的男子,他们为什么会死?”
“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纵,但不是我们所一般理解的复仇的鬼。也许那些猫根本就是段路自己亲手杀的,通过潜意识驱使他重复了当年的那种恐怖行为,他写信时的正常人格却对自己的行为浑然不知。一切罪恶都源自内心,我们的那位祖先其实想必也有过与段路一样的心理过程。你是否注意到了信中反复提到的报应二字,这不是简单的佛教意义上的因果报应,而是他们的内心对自我的报复,从这个意义来说,他们在劫难逃。”
离开了堂兄家,回到了家里,并归还了那些信,像是扔掉了一个沉重的负担。晚上,夫人为我煮了一锅肉汤。她没有察觉到我的眉头掠过了一丝恐惧。
肉香,真的很香。
第 16 章
故事讲完了,我灰心丧气地等待结果揭晓。趁着所有人离开座位表决的混乱,楚天河把我强行架离人群,直到后山一个更为荒僻的地界,才狠狠地甩开了我被他一路紧捏的手腕。
“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手明天肯定会青的!”我哪里又招惹他了。
“你想隐射些什么,还是,你妄想能刺激到我?”
从来没有见过楚天河有情绪,上次书院门口的浅笑来得太快,我都怀疑那个瞬间的真实性。现在,他竟然会在我面前震怒到大吼大叫!月光实在是太昏暗,看不清怒火会把他绝美的脸燃烧多少,仅仅只是他散发出的寒气,都能把我血液冻结。
“什么隐射刺激的,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说了一个故事,还是从别处听到的,你就算被吓到了,也不必对我发这么大的火吧?”把我拖到这个鬼都不来的地方,就为了发神经,我才该火气呢!
“我原先还以为你只是举止无礼态度傲慢,没想到还善于伪装城府极深。我警告你,不要再玩这些不入流的花样,这对我完全没用,完全没用!”
我错愕地看着他歇斯底里地吼完,飞起来轻点一下树梢后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这到底是怎么了?
回想先前他被戳到痛处般悲愤的眼神,似乎从我讲完故事起他就变了个人,变得危险而受伤,变得暴躁而疯狂。故事,一定跟故事有关,他久经沙场,难道见过类似故事里血腥残忍的画面?这或许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在他自己都以为已经忘记了的时候,被我无意识地给引了出来,造成了这让人始料不及的情形。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我被他误解被他撒气就没什么可冤枉了,只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样一个恐怖的地方,我又不认识回去的路,也太过分了!
黑云渐渐遮住了原本就斑驳的残月,这里的夜空不是城市里被霓红映照出来的土橙色,而是绝对的纯黑,像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把四周都包裹成同样颜色。仿佛连虫子也畏惧这无边的黑暗,不再发出那恼人的低吟。此刻我无比希望能听到丁点声音,哪怕是狼啸,都好过这死一般的寂静。恐惧开始曼延,从内心深处到五脏六腑,从五脏六腑到脚趾发尖,神经递质运载着无数的害怕因子一个细胞接着一个细胞地传送。大脑不自觉回放那些鬼片镜头,女鬼对镜梳发时飞出去的头颅,楼顶蓄水池里腐烂的尸身,闪电照亮黑暗中那张七窍流血的脸!
泪水从眼眶里倾泄而出,呜咽声在周围止不住的回荡。我拼命用手堵住耳朵,想赶走那地狱里传来的声音,可怎么堵也堵不住,连自己呼吸声,都能引发每一个毛孔的颤栗。
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我好怕,真的好怕。
“严冰,你没事吧?”
“你不要吓我,不要过来,离我远点。”我慌不择路地想甩开那发声体。
感觉一只有力的手一把就扯住了我。
“我是楚天河,你看清楚。”
是月亮又出来了吗?透着还来不及流出的泪水,我居然模模糊糊看到了楚天河的脸。
“楚天河,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我猛地抱住了他,终于不受抑制地放声大哭,眼泪鼻涕死命往他身上蹭,边蹭边含含糊糊地咒骂:
“楚天河,你这个草履虫猪肉绦虫蝗虫河蚌鲫鱼鸽子蜥蜴奶牛,虽然从原生动物进化到了哺乳动物,但就成不了人。我看你是大米饭没熟,欠闷! 你是小孩不睡觉,欠悠! 你是没了棒的大鼓,你找捶! 你是满地找烟头,找抽!你~~~~~~~~~”
“还能骂得畅快淋漓,看来你也没有吓得表面上这么严重。可以放手了。”
“你给我闭嘴,让我哭完先。”
他乖乖噤声,任由我把他衣服当抹布。这衣服质量真好,我蹭了半天鼻子都没什么感觉,以前大哭的时候非被餐巾纸擦破层皮不可。说明这时代纺织技术之高超,也变向表示皇室生活的奢侈。我嫁给他以后会过上多么糜烂的日子啊!口水都要随着泪水鼻水一起流了。
哭到我眼球干涩呼吸不畅口干舌燥,才意识到松开紧紧环着他腰的手。丢脸死了,我无奈地用手撑着额头,冲动是魔鬼,绝对会后悔。
“哭完了。”他扯了扯胸前湿透的衣服。
“别扯了,我回去帮你洗。”
“不用了,”我狂喜,他终于意识到过去对我的压迫,从而走上了改邪归正的道路,“回去扔了。”
“你!”
“抬头,看星星。”
这人说话可不可以别这么前言不搭后语?楞头楞脑的发言让人很迷茫!
“今晚有月亮。”我仰望夜空。
“恩。”他迷人的鼻音回应。
“据我经验,有月亮的夜晚没有星星。”我小声挖苦。
“心乱的时候,会习惯抬头找星星看。西边的天空很低,星星仿佛触手可及,但一伸手,才清醒原来离自己那么遥远。”
注入魔力的低吟,催眠了我一切反抗。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可是,我脖子都酸了,还是找不到星星啊!你要喜欢看的话,初夏对着北方天空去看,可以看到很多